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她才洗個澡出來,一切就彷佛風雲變色了?
她們的客廳突然變得好擁擠,多了一張名貴的皮椅,多了一台超大的液晶電視,多了一組音響,多了三個男人,桌上多了被吃到只剩下兩塊的披薩和一包顯然是特地買給她的鹵味,地上多了錯綜復雜的亂七八糟電線,而她們那台粉紅色的可愛電視機哩?被誰干走了?
她推開房門的聲音很大聲,拖鞋發出的聲音由遠而近,想不听到都難。赫連閻、齊煬和哈里停下手里的工作,異口同聲地對神情恍惚、目瞪口呆的她打招呼。「嗨。」
「妳好,我是被叫來做苦工的。」覺得自己出現在這里最突兀的哈里跳出來解釋。和這對喜歡奴役員工的表兄弟交好,他算是很倒楣的。
斑玉凌朝關系生分的哈里點個頭後,轉向赫連閻問︰「樂樂呢?」
赫連閻指責地瞥了哈里一眼。「我帶來的飲料沒了,所以叫她去買。」本來是夠喝的,誰知道被只水牛偷偷干走大半,害他現在口渴得要命。
一听到赫連閻把那個「叫」字音咬得特別重,齊煬笑得眼楮都快看不見了。阿閻根本是在挾怨報復,呵呵呵。
「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們在做什麼嗎?」她好歹也算是二房東。
「樂樂沒跟妳說嗎?」赫連閻輕聲細語地反問。
「她什麼也沒說。」就算樂樂有說,她現在腦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那麼等她回來,妳再問她。」赫連閻挑揚一眉。
沒感應到有人將對她發飆,祖樂樂提著一袋飲品,從外頭哼著歌曲走進來。
「祖樂樂──」高玉凌迫不及待地沖向她,叫得咬牙切齒。
沒看到她氣急敗壞的臉色,祖樂樂咧嘴歡樂地招呼她趕快去吃晚飯。「高姊,妳快吃啊,我們都吃過了喔。」
赫連閻走過去接走塑膠袋,從袋中拿了一瓶飲料,其他的丟到桌上,轉身坐在皮椅上,蹺著二郎腿等著看好戲。
「妳先跟我說,家里為什麼變成這樣?」
瞟見三個男人都停下了動作,現場變得安靜,祖樂樂的目光轉回高玉凌臉上。
「高姊,我要去亞特蘭大發展了。」她比出一個勝利的手勢,露出燦爛的笑容,以掩飾現在才告訴她的心虛。
余光睞見袖手旁觀的赫連閻噴出一口飲料,祖樂樂暗笑在心。嘿,活該。
那天從台北車站回來的路上,他一直追問她原本到底想說只要他怎樣,被他問得很煩,于是她就回答了。誰知他听完她的回答後,馬上把臉拉得跟馬臉一樣長,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後來還是透過齊煬,她才知道那位老兄在生什麼氣。
她的回答是「讓我跟」,跟他所想的「你愛我」,距離很遙遠。
自己誤解,卻把過錯怪到她頭上,這個小心眼的男人這幾天奴役她還不過癮,竟然要冷眼看她被高姊修理?!真是有夠愛記恨。
暗笑完後,祖樂樂繼續說︰「赫連閻他剛好也要回去,不過齊煬暫時還不能離開台灣,所以只要我們一走,兩邊就會各空出一間房,妳跟齊煬要負擔的房租也相對地加重,所以赫連閻便建議齊煬搬來這里。」反正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他就對了。
斑玉凌果然怒容轉向赫連閻。
「你這什麼狗屎建議嘛,就我跟齊煬兩個住在這,孤男寡女的,萬一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我找誰哭去?我是不介意一個人住啦,反正你把我的室友拐跑了,你就得幫忙負擔一半的房租,不必幫我拉個新室友。」她一掌攤開在赫連閻的鼻尖前方,作勢要收錢。
「妳放心,我不會對妳怎樣的。」齊煬嚴肅地說。
炳里舉起一手作連帶保證。
這兩個男的是什麼意思?笑她沒女人味嗎?媽的。
斑玉凌轉向他們,發出暴吼,「我也不會對你怎樣好唄。」
不希望場面變得火爆,祖樂樂悄悄移到赫連閻身邊,扯了扯他背部的衣料,發出SOS的訊號。
先把她的手抓過來,再朝齊煬比個手勢後,他不疾不徐地說︰「高玉凌,妳的提議我答應,只要付了房租後,我就有一半的使用權,對吧?」
齊煬搶著接話,手指一一指過他們搬來的家具和電器。「妳放心啦,我最多再停留三個月就會回去,到時候,反正這些東西也帶不走,就全給妳。」等哈里覓到適當人選來頂替店經理的位置,他就可以回亞特蘭大。
「干麼說得離情依依的……」
其實,在樂樂跟她說她的設計圖稿被采納時,她隱約明白一些事,也做好將與她分開的心理準備,頓時有一股酸酸的感覺涌上喉頭,就像是妹妹要出嫁般不舍。
「看樣子,應該是沒問題了。」哈里說完,爽朗的哈哈大笑兩聲,將有點低迷的氣氛沖刷掉。
斑玉凌眼楮紅紅,露出尷尬的笑容。「你們什麼時候走?」
「整理完就隨時可以走了。」赫連閻說。
「喂,你會招待我去看樂樂嗎?」她問他。機票加食宿,要花好多錢欸。
「妳沒在工作嗎?」他冷冷反問。
她沒好氣地說︰「我不止有工作,我還有手有腳勒。你是不會看在我跟樂樂情同姊妹的份上,招待一下嗎?」好小氣的男人,她真替樂樂感到悲哀。
齊煬噗哧笑了出來,哈里則是摀著嘴偷笑。
不理會他們倆的哂笑,赫連閻意味深長的目光落在祖樂樂臉上。「在金錢方面,我只對特定的人大方;但如果妳要的是特權的話,我倒是不介意給妳。」反正是借花獻佛,他並沒損失。
看樂樂因他而飛上枝頭,說不動心是騙人的,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想好好把握。
「我要當客服部的經理。」高玉凌大聲嗆出來。
赫連閻想了想,爽快答應。
「行,不過得看妳未來一年的表現,由哈里決定。」
「好,我拚了。」老娘就用一年的時間來拗個經理做做。
祖樂樂很開心。「好哇好哇,高姊,等妳當了經理後,再來找我。那時候我對美國應該有一點點了解了,可以招待妳去玩,耶。」
齊煬和哈里面面相覷。
直接跳過可以對高玉凌時時監督的店經理,反而讓忙到昏頭的亞太區區域經理當她的評審官,這簡直是放水到了極點。不過,他們馬上又想到赫連閻那猶如深溝高壘的城府,不禁對那兩個已經在普天同慶的女人寄予無限同情。
赫連閻只消瞄一眼,便將齊煬和哈里的想法猜到九成。
揚了揚唇他在心底無聲辯駁。他們錯了,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
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
日後,若高玉凌無法如願登上經理寶座,那絕對不干他的事。
冤有頭、債有主,是哈里不讓她榮升的。
很簡單,對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