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再講了啦,快點走、快點走。」習慣勞動的她行動如風,一只小手扯住赫連閻的衣袖,將他一並拽走。
一轉眼,屋子里頭只剩下齊煬一個人,連句拜拜也沒就被丟下,他當場傻眼,五秒後才反應過來,躍起身追人去。
「等一等啊──」
他雖急,但他可沒忘記反手將大敞的門甩上。
這里可是晝夜不分的熱鬧台灣,小偷的行動也不分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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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一行四人兩前兩後地往捷運站的方向走。
這條路一直走過去,會經過赫連閻租賃的公寓大樓。
齊煬問旁邊的赫連閻,「你們要去淡水?」
「歡迎你一起去,不過如果你累的話,我也不勉強。」他不冷不熱地回答。
斑玉凌待會要上班,他若不跟去,放這對孤男寡女去詩情畫意的海邊,萬一擦槍走火……不!
「我不累,我要去!」齊煬大喊,眼皮卻是不配合地快闔起來了。
「我不打算背條睡豬走訪淡水老街。」他把丑話說在前頭。
「為什麼你想去那勞什子的淡水?」在美國時,阿閻關在家里十天八天不出大門是常有的事。
「去走走。」他輕哼。
「不能明天去嗎?」
「明天是星期一,她不行。」他嘴里的那個她自然是指祖樂樂。
來到台灣半年多了,還沒嘗過她們贊不絕口的「阿給」是啥味道。今天能成行,還是他情商高玉凌將祖樂樂的班抽掉,她才能來當他的專任地陪。
完成「阿給」之行後,下一個行程他已經計畫好了。他要趕在落山風刮起前,去台灣最南端的墾丁曬一下太陽,至于專任地陪他仍屬意那位女生。
「明天不行,那就後天或是再另外找時間。」這麼非去不可,害他也想去。
「不要。」赫連閻想也沒想便拒絕,他不想更改已經計畫好的行程。
就算不問也猜得到,阿煬來台灣的目的是……
齊煬慍惱低咆,「我今天才到這里,你就不能為我改一下時間嗎?」只見赫連閻深遠的眸光飄落在遠方,幾乎忘卻他這個身旁人。
他們才分開多久而已,他在他心目中竟抵不過一個相處不到半年的異性嗎?他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弟哪,放他媽的長假、去他的HOMELY、滾蛋吧狗屎賴瑞。
赫連閻冥想心事,未搭理他對著空氣近似無理取鬧的揮拳踢腿。
走在他們身後的祖樂樂擔心他們會當街起沖突,正欲上前勸止,卻被高玉凌拉住。
為什麼?她用唇語問。
「沒妳的事啦。」高玉凌故意說得很大聲。
來到租賃的大樓樓下,赫連閻掏出鑰匙,拿到一雙困意盛濃的紅眼前。
「你先上去睡,等我回來之後再談。」他今早才下飛機,時差尚未調整過來,他不以為這種情況下跟他說正經事,他會听得進耳。
他的計畫……還必須再等上一段時間……
知他甚深的齊煬听得出他話中的意思,氣惱盡數消散,將鑰匙接過手,不情願地說︰「好好去玩。」這是打從心底的真心話。
「嗯,走了。」
赫連閻回頭望向祖樂樂,她馬上走上前遞補齊煬方才所站的位置,和高玉凌揮揮手後,兩人往捷運站的方向走去。
待他們走遠後,齊煬問高玉凌,「他們真的只是朋友?」
先賞給他一個白眼,戴上安全帽,發動摩托車,她才回答他,「那好像不關你的事,對吧?齊先生。」
她油門一催,只留下一陣摩托車噴出的廢空氣給齊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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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祖樂樂覷著前方那抹挺拔的背影。
他平時話就少,今天幾乎不說話,心情好像特別悶。
如果用氣溫來比喻他的情緒,那麼平時是零度,今天應該就是零下四十度……好冷喔。
她的職位是公司最小最小的PT,高姊也只是基層干部,除非向上級打听,否則她們無從得知赫連閻在公司到底位居什麼樣的職位。
但已經答應他不在其他同事面前提起他,所以縱使心癢難耐,她也只能任好奇的饞蟲把心頭啃得坑坑巴巴……
祖樂樂想著事情,不知不覺腳程落後,兩人的距離拉得更大,驀然回神才發現,前方的背影已經離她好遙遠,她連跨幾個大步才追上他。
她仰高臉問︰「赫連閻,你是真的不打算回HOMELY嗎?」
側面對她,陷入沉思的男人沒有馬上回答她。
那一段的沉默久到讓她以為自己的話被風吹走,沒傳到他耳里。
深不見底的瞳眸將視線從天際抽回,落在她露出關心表情的臉上,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回去做什麼?」
沒想到他會神情迷惘地反問她,祖樂樂愣住了一會,才笑開臉。
「看你原來做什麼,就做那個啊。」沒有重新適應的問題,多好。
驚奇之余下所綻放的笑容,顯得憨真傻氣。
赫連閻揚起一邊唇角。「原來工作已經有人做了。」他想听听她能否給出其他的建議。
「這樣噢……」那就麻煩嘍。挑了不該提的話題,祖樂樂尷尬地搔著耳垂。
他不該對一個心思單純的人寄予太多期望的。
「再找其他工作不就好了。」
順著他給的台階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後,又止不住必心地問︰「你有去找工作了嗎?」
他瞅著她不語,兩只黑瞳像深邃無底的蜿蜒地洞,充滿奧秘。對望了半天,她依然無法從中窺測出什麼。如果這時把目光往旁移,那定又會尷尬。嗯了一聲後,她只好再問︰「可以說說你原先的工作內容嗎?」
「行銷。」
行銷?這個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你是做理財顧問之類的工作,因為常看你玩股票、期貨,還有……還有……」這個她每次都記不住。不過不管是哪種投資,他都有辦法分析得頭頭是道。
「台股指數。」
他們身後突然冒出一群年輕男女,發出七嘴八舌的吵雜交談,他回過頭看去。男男女女的衣著花花綠綠的,活像是剛從夏威夷回來般。
「台股指數。」她跟著重復,希望把它背進腦袋瓜子里。
啊,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那些投資都有賺到錢耶,光靠買賣那些東西,他的生活費和她的零用錢就有著落了。
「懂理論,不見得就會操作。」訓人的口吻不經意流露,待他意識到時,已月兌口而出了。
從她的言談中,可以看得出她是個金錢觀念很差的人,她的野心甚至比雞肝還小。熟一點之後,他更了解她賺多少就花多少的生活哲學,這樣的知足令他有些羨慕,卻也非常看不慣。
所以,赫連閻要她每個月繳五千元給他,讓他代為投資,偶爾拿個一千、八百元給她,說是買進賣出所賺的利潤。
他不會一次給她太多錢,因為她一拿到手便會拿去買漫畫。
幫她保管錢的事後來被高玉凌知道了,她覺得事有蹊蹺,跑來質疑他的居心。他清楚地解釋,並拿出一本以祖樂樂的名字開戶的存折為證,也許就是因為那件事,高玉凌才接納他這個人的。
一股沖動之下,祖樂樂又問︰「從雲端摔下來,是不是會很痛?」從跨國企業的重要干部變成閑散度日的股票一族,他的心境要轉過幾折,才說服得了自己。
「妳感受過嗎?」他反問回去。
以為會得到明確的答案,結果他卻是以問代答,奸詐。
遲疑了一下,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扯動唇,露出虛無縹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