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個重要的轉捩點。
司要他把她帶來,說要發動眾人的力量對她啟蒙。如果司的構想成功,那麼接下來的日子,呵……他倒是亂期待的。
「挑什麼?」她神情迷惘,揣測他性情遽變。
「什麼是什麼?」發現她根本沒在听,他無謂地笑笑,故意鬧她。
明日香側過上半身,小臉正經八百。「為什麼尊駕總是隔著墨鏡看人?」還有,他似乎刻意維持一張臉皮兩種心情的高深莫測?!
記得昊少爺曾說︰「阿智他啊,笑是假,鏡片後的才是真。赤子之心猶存,但只為家人開啟綻放。」如此推敲下來,他並末把她當成家人看待!
既然如此,試禮服那天,他為什麼非要逼她承認是本家的一分子不可?
「學你的。」他的墨鏡猶如她刻意維持的木然表情,皆是擺明「生人勿近」。
「尊駕扯的謊一點也不好笑。」最後明日香總結,他是披著紳士外皮的蠻番信仰者,供奉他獨門自創的蠻神,對他的人格探究拍板定案!
至於無解的疑問就讓它繼續無解下去,顓叔及其他的人對他有什麼感覺,不關她的事,她也沒資格替他操心。
必智將車滑向路旁停妥,拿下墨鏡。
「你想的一點也沒錯,那才是真正的我。」他相信她一定了解他。
在甩開跟蹤者的車時,他瞥見她的表情從困惑到掙扎,最後破繭而出,他當時很想馬上停車,為自己鼓掌喝采。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肯再為他費心神了。
「噫?」
他失笑搖頭,重復一遍,「我說你想的一點也沒錯,那是真正的我。」
她恍然大悟,鳳眸一凜。「原來尊駕是懦弱怕事的人?」
必智不意外她隨口亂扯,力道輕地捏起她的秀頰。「你又不老實。」
她真是不折不扣的違心論擁護者。
「你還記得你說喜歡我,可是卻要我別跟其他人說……」該輪到他解開困擾多年心結的時候了。
拍開他的手,明日香看向車窗外,不想讓他看到她悵惘的神情。
「那時我們才剛開始。」然而泛動的哽咽還是出賣她。
他扣住她的下巴轉回,「還記得我被乾爹送出國之前,有天去接你下課,你班上女同學問你我是誰,你是怎麼回答的?」
沉默一段時問,她才無力的吐出,「少——爺。」
「嗯。」單手撐放方向盤上托腮,「然後呢……」
「她說不可能,一看就知道關系曖昧……少騙人……」
餅往不是回憶不得,只是他為何先挑起最令她難受的片段,她的眼淚不自覺的滴答答直掉落。
一切仿佛昨日才發生,耿耿多年令她無法忘懷的,是他教訓了那個同學後,轉身離開的背影。
回家的路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沒有交談半句話,始終維持五步遠的距離……那是他最後的貼心。隔了一夜,他恢復少爺的身分,由轎車接送上下學,不再特意與她一道走回家,並極盡所能地避開她。沒多久後,她從女乃女乃口中得知,他已遠離本家了。她當年主動告白,卻又不願承認兩人關系,他的離去應該算是跟她冷戰吧?
這個懲罰竟綿延十五載,讓她始料未及。禍從口出的教訓,他給得鮮血淋淋,要想磨滅,或許非窮盡她這一生不可。
听見她的回答,關智有些意外,手一滑,頭部差點撞上方向盤。
遺漏了當年那位女同學的咯咯母雞笑,以及他甩巴掌的粗蠻外,其余的,她一字不漏地記述下來。
在他覺得被傷害的同時,她也不好受,是該兩相扯平。
大掌往她頭頂一放,放肆揉搓。
「事情過了那麼久,我早忘了當時的感受,從今天起,你可以放開那無端的罪惡感,因為它已經過期失效。」
他不踏實的心飄蕩多年,倦極了想停,小指卻苦無紅線纏繞,將他牽扯回歸地面,縱然曾經被橋本聖來羈絆住,也僅止於頃刻間,不久後他又回歸無主孤魂,在人世間飄飄蕩蕩。
明日香仍是一逕地猛掉淚。「逃避的人安然無事,卻無辜殃及最親的人,大雅他……」她不要被諒解!若不是她為傷害他的事耿耿於懷,大雅就不會因為難產而差點窒息在母體內。
必智解開她的安全帶,環住她的肩靠向他。
謗據兄弟四人觀察的結果,姬野家對大雅的困擾是庸人自擾,也是自作自受。
雖說是替她接生的蒙古大夫做的錯誤判斷,認為難產損及他的智力,但造成大雅後天學習障礙的,卻是姬野爺爺和一花女乃女乃對大雅密不通風的過度保護。
他雖氣她跟著老人家一起愚昧,卻不忍苛責眼前哭到眼楮張不開的小女人。
他溫柔安慰道︰「如果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就試著寬心接納,在老天容許的限度內,它給多少空間,我們就做多少努力。」而他,會找出充分證據,證明大雅不是蒙古大夫斷定的弱智兒。
「我、們?」她失神自語。
「對,我們!」修長食指在兩人鼻尖來回點。
「為什麼?」這句問話儼然成了她詞窮時的緩沖。
飛走的食指攜來拇指掐住她秀巧的下巴。「別老是要我說,有耳可听,你有眼可看,試著用心感受出你要的答案。」
明日香眨了眨哭腫的眼,抬手想撥開他的手,卻發現眼前有黑影逼近。
「不要——」
親昵有余的動作,也成了他的習慣,而且不斷累積中,她害怕蟄伏的情感再次為同一個男人啟蟄。
阻止不力,又一度被他無預警的掠奪成功。
只是這次,他挾持她的愧疚,蠻舌戲挑緊咬的小貝齒,松動它後直搗後方,與粉舌嬉戲纏繞。
她的手,從奮力抵抗到無力攀附,身子融化在情感漸次流露的他懷中……
第六章
來到今晚聚會的地點,關智先下車,繞到另一邊替明日香開車門。
「你別擔心,今晚來的都是不難相處的朋友……」
他一再保證,她才伸出不安的小手,讓他牽扶她下車。
壽星家的大門虛掩,他們直接開門走入。
首當其沖映入眼簾的,是客廳里面對著大門的一張三人座沙發上,一個男人不安分的夸張坐姿。
恆藤司蹺起二郎腿擱於黑亮的桌面,上半身則癱掛在沙發上,一見到進門的人時,刻意將身體向桌子滑過去幾寸,不倫不類的姿勢,讓人很想見者有份地踢他兩腳。
必智催眠自己,沙發上的男人是端正坐著的。「司,要送小龍的生日禮物,我挑了……」
恆藤司薄唇一勾,隨即抖嗓喧嚷,「喲呵……來人喲……」
「什麼?阿智來了!」一接到恆藤司的暗號,綠光臣昊從廚房彈蹦出。「呵呵呵……小綠也來了!」
必智清俊的女圭女圭臉頃刻傻愣。阿昊怎麼也在這里?
趁著他反應不過來的短暫片刻,綠光臣昊和沙發上的恆藤司悄悄交換一個眼神,前者比了個歐斯K手勢後,兩人分頭展開行動。
恆藤司迅即起身閃到明日香面前,掮動他招搖的水水桃眸。
「小綠,歡迎你來。別理他們兩個臭男生,咱們女生去廚房弄晚餐。」不著痕跡地將她從她的男人身旁「運開」。
「咱們女生」?明日香鳳眼駭然瞠大,僵硬地瞪著猛對她眨眼的漂亮男人。
他是本家的二少耶?
回過頭想找能立即幫她解除疑惑的人,卻發現他被昊少爺纏住,更扯的是,她後知後覺發現,她跟二少正站在廚房門口,嚇得她直往後退。
每退一步,恆藤司便朝她逼近一步,直到她背抵到樓梯旁的落地鏡,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