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義母大人一聲令下,你跟我就得代她來這里當面祝賀,也不理會我們根本看不懂那些鬼畫符到底要表達的意境。」一個身穿鐵灰色西裝的男子,持續著在車上就開始的碎碎念,兩道劍眉倒插成四十五度角。
另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睇了他一眼,冷涼道︰「她沒跟你說?」
「誰?說什麼?」鐵灰色西裝的男子撫平腰部衣料的摺痕,抬頭看著那名黑色西裝的男子。
黑色西裝的男子拿出銀白色輕薄菸盒,從中取出一根點燃,噴出一口煙。
「我的媽媽——你的義母。臣昊,她打算要邀請她的千燁老師到日本開畫展,所以才要我們專程走這趟。」
「媽的,我居然不知道。」鐵灰色西裝的男子接著一連串的髒話月兌口而出,猛跺足伴奏。
「小心你的嘴,不然你遲早會受到某人的嚴懲,信不信?」黑衣男子要笑不笑的警告。
「牧,你也知道現在董事會盯我們盯得緊,誰有空去理這些畫展?」綠光臣昊辯駁他的氣憤是對事不對人。
就算他有十個膽,也不敢和他的義母——背後的義父正面沖突。
只是,最近公司里一些握有大權的老家伙,專門在董事會上針對他們提出的投資案,雞蛋里挑骨頭或是直接擋下,案子一再被卡住出不來,他也很惱火。
「你別擔心,今天會來這,就表示我已經搞定那票老家伙。回去後盡避大展身手,好證明我們的決策是會為恆藤集團帶來利潤的。」黑衣男子以食指彈掉菸星,將半截的香菸丟人垃圾桶。
臣昊睨他一眼。「牧,你請動了乾爹?」恆藤家族最高掌權者。
恆藤牧半掩眼譎笑。「當然,能賺錢的生意被擋住,任誰都會不計小人的想辦法過關,縱然那群老家伙有天大的理由,對父親來說都沒用。」
臣昊往他上臂處揮一拳,爽朗大笑。「真有你的。看來你跟我一樣被惹惱了,才會不惜舍棄尊嚴向乾爹求救。」
「兵不厭詐,這是第一步。」恆藤牧一側身,躲開他的第二拳。
「真希望能馬上飛回大阪動手處理。」臣昊摩拳霍霍,雙腳跳動。
看他猴急樣,恆藤牧在他後腦賞一掌。「真受不了你和司,一個急驚風,一個慢郎中,一樣都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家伙。」再賞一掌。「進去辦事。」
阿昊什麼都好,就是偶爾一古腦兒的沖勁會用錯時機,分辨不出事情輕重緩急的順序。
哀著後腦勺,臣昊不甘願地認錯,「是,你教訓的是。」跟在他的身後走進會場。
真倒楣,為何他是被安排在集團核心人物恆藤牧的身邊當他的貼身助理,而下是被安排在權力核心外的恆藤司身邊當司機的信夫關智?
同樣都是恆藤家的義子,為何待遇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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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會場,只見熙來攘往的人群全擠在走道上。
恆藤牧不急著找人,他在每幅畫前駐足欣賞,一幅接一幅。
臣昊緊跟在他的身後,也將臉湊近,卻看不出個所以然。「牧,這張畫到底在畫啥?」令人霧煞煞地看不懂。
他聳聳肩,兩手一攤。「我也看不懂。」
「呿,看不懂還笑得好像懂,哼!」
「畢竟是媽媽的恩師,沒大致了解一下,怎能說服她答應去日本開畫展?到時無法交差,就拿你出來當炮灰?」恆藤牧沒回頭看他的表情,陰險地威脅他。
臣昊惱火地要追上他離開的腳步,無意問看到一個女人盯著他們所站的地方,兩人對視一眼,女人調開她的視線,與身旁的人繼續說話。
被女人注視他並不覺得奇怪,他知道自己俊美不凡,身材更是一等一的標準體格。然而那個女人的眼楮卻是越過他,將視線鎖在牧——他那長相「刻薄」的大哥身上。
臉頰瘦削似雕刻,單鳳狹長的黑眼睥睨眾人、鷹鼻挺直卻鼻尖過長、嘴唇薄且寬,綜觀而言,就是一個長得勉強構得上是有型,但不俊美的峻容男子。
她認識牧嗎?
應該不可能。他們倆第一次踏上台灣這塊小島,除非那個女人有到過日本。
但若不認識的話,一般女人在未听到名字前,絕不會將眼光停留在牧的身上,多半都是在名字告示後,才會撲上去黏著不放。
「阿昊,回神了沒?」恆藤牧已看到目標在前方,回頭卻看到他神游太虛。
臣昊隨著他所指之處,看到前方一個綰發的老婦站在眾人之中,正接受眾家的祝賀及贊美。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痕跡,也在她身上留下讓人傾倒的藝術氣息。
撥開眾人窺視的眼光,恆藤牧停在眾人所圍繞的話題人物前,以生澀的中文開口。
「千燁大師你好,我是您的學生顏雪噥之子恆藤牧,家母有事不克前來,特派我與他綠光臣昊前來道賀。」
從臣昊手中接過一份包裝精美的禮品,他雙手奉上。
千燁從他手中接過禮物,看著眼前的男子,以日語驚訝地說︰「你是雪噥的兒子?」
恆藤牧直起身,回她一抹難得的溫笑,改用日語回答,「是的。可見家母給予大師的不良印象極為深刻,不然以她藝術朽木之才,怎會讓大師一提到便想起?」損著自己的母親時,顯得格外親切。
他的幽默得到千燁的認同,微笑地頻頻點頭。
她向眾人露以溫煦笑容。「很抱歉,兩位小帥哥遠從日本來,我必須先跟他們聊聊,無法再陪各位了,麻煩各位先四處參觀。」
在身邊的人四散後,她打量了眼前的兩名年輕男子,眼角染了層濕氣。
「兩位有先看過展出的作品了嗎?」
兩人一致點頭,臣昊說︰「我們看過了一遍,被感動得無法以言語形容。」感動到他看不懂。
商人當久了,只聞銅臭、美食以及女人的體香味,其他的一概未有特別感覺。
千燁眉開眼笑。「今早雪噥有先來過電話,她提到要以恆藤集團的名義邀請我到日本做展出。我想,這是你們今天出現在這里的主因吧?」領著他們倆走進休息室,三人坐在沙發上。
兩人互看一眼,點頭同聲道︰「是的。」
恆藤牧接著說︰「家母從獲知大師這次開畫展的消息後,便建議家父將中國傳統的國畫弘揚到日本,讓日本的國人以及旅居異鄉的華人,能有幸親眼目睹大師的作品。」
千燁智慧的雙眼中透著淡淡的困惑。「那既然是雪噥提議的,應該是要她本人親自來才對呀?」
「家母不敢面對大師的拒絕。」
「她也知道我同意的意願並不高,何必再派你們走這趟?」她大致知道這家人的打算。
「因為家母說她只要大師同意的答案,沒完成任務前不準我們回家。」
「若我一天不同意,你們倆便要多待上一天?」千燁笑眯眼地問。
臣昊點頭,神色略垮。「是的。義母言出必行,沒能請動大師的話,我們就真的得留在這里,直到您同意為止。」
舉起手,她擋下恆藤牧開口游說的動作。「好了,你們兩個別再說了,我答應就是了。」不再捉弄他們。
聞言,兩人一喜,站起來對千燁彎腰鞠躬。「謝謝大師。」
直身後,臣昊乘勝追擊,急迫問道︰「若方便的話,可否現在就談相關的細節呢,大師?」
千燁不禁詫異。「這麼急?」看到兩人點頭,她接著說︰「那你們先在這稍坐片刻,我去喚人進來和你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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