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很想啊!」卓晴韻放下杯子,用吸管攪著冰塊。
「可是現實跟想象總有令人尷尬的差距,我也算是結結實實上了一課吧。」
「妳哪里不舒服呀?是不是生病了?」于樂圓圓的狸貓眼瞇成一條細縫,掃描不太對勁的表妹。「這一點也不像妳會說的台詞。」
「我講得出這種話才表示我正常了好嗎?」卓晴韻沒好氣地反駁。
「這幾天待在家里仔細回想,才覺得自己這三年來只顧著往前沖,拼命追逐自以為的理想抱負,忘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人、一個小記者而已。我想通了,與其老是批評東、批評西,看不慣因循苟且的陋習,不如干脆親身去挑戰。先學習專業的音樂課程,好好磨練自己,累積實力,用更精采的作品去說服別人,這樣應該會比扮黑臉挑剔更直接有力吧。」
雖然從頭開始難免辛苦,但她還是願意一試,為了喜歡的音樂,也為了喜歡的……人。
前兩天把書的完稿交給元總監後,她閉關在家,悶了又悶、想了又想,不斷問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想堅持什麼。
然後,向儒跟元桓淳的話不停盤旋在她的腦海里;接著,她听見心里的聲音--她想繼續接觸音樂的領域,更想成為向儒的合作伙伴,和他共度創作過程的點點滴滴,分享每首歌曲的豐富與感動。
「妳不講還好,愈講我愈想幫妳去掛號。」狸貓小掌撫上晴韻的前額,無視母老虎的抗議,輕拍了兩下。
「出國進修可不比旅游逛大街,何況妳並非科班出身,哪是說寫就寫得好的。」
「啊,我知道了啦!」杜可杰以拳擊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將手搭在椅背,痞痞地說道︰「出國學音樂是個幌子,那個瞎眼中邪的情歌王子已經把妳包了對不對?于樂他們那本鬼周刊不是常有什麼女明星借口出國進修,其實是去給富商包養的消息嗎?如何,透露一下瞎眼王子開的價碼來听听,他紅得發紫,應該撈了不少吧?」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一定馬上把杜可杰那顆豬頭給扭下來,卓晴韻發揮畢生最大的忍功強壓殺氣,捏得死緊的吸管差點把冰咖啡戳成咖啡冰沙。
「喂喂喂,什麼叫我們的鬼周刊啊?本姑女乃女乃負責的版面可從沒放過富商包養的爛芭樂,別混為一談。」于樂拍桌捍衛名譽,卻又忍不住回頭向表妹八卦一下,「晴韻,妳該不會真的是為愛走天涯,不惜飛越太平洋追隨大作曲家吧?」
「妳第一天認識我嗎?」鎮靜、鎮靜、她要鎮靜……絕不能跟這兩個低能兒一般見識。
「我承認向儒是刺激我想上音樂課程的動機之一,但是我去美國不是因為向家在那里,基本上他們住西岸,而我申請的學校在東岸,兩邊的距離不比太平洋近多少。」
包何況,在還沒打好足夠的基礎,確信自己可以跟上他的腳步以前,她不想當個半調子的作詞人,要做,就要拿出象樣的成果。
她好強,即使面對心儀的人也要證明雙方能夠平起平坐。她要將自己磨練再磨練,等到時機成熟,再信心滿滿地站出去,告訴向儒她辦得到,.讓他看見她的能力。
于樂和杜可杰交換了眼色,知道卓晴韻是來真的,稍微斂起嘻皮笑臉。
好歹兄弟姊妹一場,早明白她的脾氣是攔也攔不住,當然只有背後挺一把,隨便她去死……呃,是支持她圓夢。
「好,那妳就有點出息,紅回台灣給大家瞧瞧。」杜可杰舉起玻璃杯輕敲卓晴韻的杯子,「到時候我一定要老編送妳個全彩專訪,讓妳回銀河揚眉吐氣。」
「還有我還有我,」于樂不甘寂寞地參一腳,「妳如果要偷渡到西岸私會,千萬留個獨家給我,讓劇情有始有終,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卓晴韻哭笑不得,正想打斷兩人的閑扯淡,卻听見後面牆上的喇叭傳來廣播主持人的聲音,介紹寰宇唱片為七夕情人節錄制的新歌,特別強調是由SR作曲。
這一放,真的讓她傻了眼。
怎麼可能?
這歌詞……這歌詞分明就是她交給向儒的手稿,是她拜訪寰宇當晚,將滿腦子雜亂思緒好不容易匯整成文字寫下,也是想趕在向儒離開台灣前,把握最後時機表達出的真心真意。
雖然經過修飾潤筆,使字音跟斷句更配合旋律,但骨架原型仍在,自己寫的文字絕不會錯認的。
向儒竟然……真的將她的手稿填進他的曲子里,更夸張的是寰宇竟然肯用?!
「晴韻妳干嘛?」講到一半突然跳起來,三太子上身啊。
「我……我要去一下唱片行,不聊了,改天見。」
她匆匆忙忙拎了背包揮揮手,丟下兩個無辜的地球公民,徑自離席。
「……于樂,要不要賭,一定是跟SR有關的事。」
「廢話,用膝蓋想也知道,還賭個鬼!」
找到了!
就是這張七夕限量單曲,放在醒目的位子上,一旁有試听的音響。
她迫不及待地套上耳機,再一次仔細確認剛才沒有听錯。
真的是……不會錯的……
她深深吸了口氣,卻抑制不住狂亂的心跳,只能盯著架上的CD封面發呆,直到擦肩而過的小女生們傳來吱吱喳喳的聲音,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這首妳听過沒?超好听的!我還是喜歡SR寫的抒情歌,尤其是鋼琴的部分真棒。」
「我有買我有買,那個作詞人好像是新的,叫什麼青音,沒看過這名字,可是寫得跟曲很合耶!」
她拿了張單曲結完帳迅速拆開,歌詞上方果真印著「詞/青音」的字樣。
也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明白個中玄機--青音,不就是從她名字各拆半個字而來的嗎?
如果再傻傻地發呆下去,那她就白活了。
她要見他。她知道現不要去的唯一目的地就是--「奧地利」,那里必定會有答案。
只不過等她的另有其人。
「晴韻,妳終于來了!我們等妳整整三個晚上了,差點以為妳這丫頭沒神經到躲在家里睡大覺咧。」馬偉見到女主角登場,彷佛松了好大一口氣。
等她?等她干嘛?要等也應該是「他」在等才對呀。
卓晴韻左顧右盼,想尋找熟悉的人影,心里奇怪著吧台邊空空如也的老位子。
難道她又誤解了嗎?這首歌分明是他給她最明確的回應了不是嗎?
馬偉看她急切卻不問出口的模樣,原本想虧人的壞心眼頓時軟化,伸手比向門外。
「小璇奉命來等妳的,快去吧,別讓她一個人晾在公園里風干。」
向璇?
卓晴韻疑惑地順著老板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對面公園秋千上那尊已經快石化的小美女雕像,她快步跑去。
「……」向璇沒好氣地抬眼盯著這個搶走小叔的惹禍精,不甘願地拿出口袋里的鑰匙。
「這是什麼?」干嘛所有人都神秘兮兮地,這節骨眼上她可沒心情玩黃金傳奇解謎尋寶。
「小叔在家里。」向璇又拿出一張紙條,連同鑰匙塞進卓晴韻的手中。
「上面有地址,迷路了我可不管。」
大眼珠差點沒掉出來。
「這、這是擅闖民宅耶!」
「不想去還我。」小冰山作勢要抽回。
「我馬上去!」卓晴韻緊抓鑰匙跟地址轉身就跑,沒幾步又停下回頭
「唉……馬大哥幫妳榨了果汁,妳不進去喝他會很傷心喔!罷才他說妳都不理他,情願坐在公園當流浪兒也不陪他說話,他好哀怨耶。……而且今天朱麗亞專挑些悲情的歌來唱,唱到一半還嘆氣,馬大哥說再悲下去,客人都要逃回家哭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