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可遇而不可求,听起來真消極。」
難不成就這樣傻傻枯等,等到視茫茫、發蒼蒼,還是等到齒牙動搖?
「不,只要遇上了,感覺對了,該積極的時候相信他絕不會錯過。」他意味深遠的眼神直視著卓晴韻明亮的雙眸。
呃,干嘛死盯著她?
苞他這樣大眼瞪大眼才發覺,那雙深邃的黑眸,不用言語就能給人壓迫感。
「是嗎?」她轉頭拿起咖啡杯,借著啜飲的動作掩飾漏拍的心跳,回避緊張的氣氛。
「我、我想這樣的人應該會出現,只是看寰宇有沒有用心罷了,千里馬也得要遇上伯樂才能發揮,如果沒有機會施展,一切都等于零。」好險,終于找回舌頭了。
「我也這麼認為,凡事總要放手試試看才知道結果,人生處處是驚喜,誰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麼新發現。」他神情愉悅地回過頭去,唇邊始終掛著神秘的微笑。
斑興什麼?莫名其妙。
「說的好,人生的確充滿意外,就像我前幾天才被SR是男的這件事給嚇到了。」
聊到寰宇,不得不再度想起這個令她夢碎的事實,捧著咖啡杯,她對著空氣無力一嘆。
吧台內外兩個男人都因為這句無心的感慨而瞬間楞住,錯愕地呆望著聲音的來源。
「沒錯,SR是男的,這個消息絕對正確,相信我,雖然我自己也還不想面對現實。」
看吧,不是只有她幻滅。
「呃,我不是懷疑他的性別,我是不懂,妳為什麼會被嚇到?」那他一天到晚跟彈鋼琴的男人相處,不早就口吐白沫了。
「因為『他』在我心目中,應該要是個長發飄逸、穿白長裙的仙女啊!」不是嗎?難道他們都沒有這種想象?
「噗!炳哈哈哈哈……」
老板放下手上的瓶罐,靠在牆上笑得快岔了氣。
太夸張了吧,有這麼好笑嗎?
她帶著疑惑跟不爽,轉頭看向身邊的人,只見向儒癱在椅子上,無奈地翻翻兩只白眼。
「晴、晴韻啊,妳哪來這麼寶的想法?」終于有力氣說話了,噢,他的肚子好痛!
她懶得解釋了,省得又被笑,干脆悶頭喝自己的咖啡,裝聾。
「好久不見。」背後一個嫵媚的嗓音傳來。
老板的表情突然變正經,她忍不住回頭,發現旁邊站著一個美麗成熟、風情萬種的女人,正盯著鄰座的男子看。
這不是「奧地利」的駐唱歌手朱麗亞嗎?
她認識旁邊這男的?而且好像很熟的樣子,喔喔,該不會是什麼風流帳吧?
雖然自己不是表姊那一組的,但是托表姊的福,她對八卦的嗅覺也挺敏銳的,像現在這場面,就讓她有種「八卦前的寧靜」的直覺。
嘿,等著看好戲嘍!
「今天還是只有你?」朱麗亞左顧右盼後,難掩失望地問道。
「跟八年比起來,我想這點等待不算什麼。」向儒輕扯嘴角,似笑非笑。
「……也許吧。」朱麗亞轉向老板,「我已經打電話叫琴師今天休假了。」
「什麼?那待會怎麼辦?難道妳要清唱?」老板怪叫道。
「我想應該不會開天窗。」朱麗亞若有所指地看著向儒。
「哦?還真是設想周到啊。」向儒冷哼一聲。
「就當作久別重逢的見面禮吧。」她淺淺笑著,「從你上大學以後,就沒再听過你的琴聲了。」
老板恍然大悟。
「喔--我真是老糊涂了,老弟啊,我今天就全靠你了,你不會這麼狠心看馬大哥被客人丟雞蛋吧?」馬上使出苦肉計,看能不能動之以情。
向儒沒有回應,冷冷地看著這兩人一搭一唱。
卓晴韻則完全成了個木雞,听著這些火星人的神秘對話。
沉默片刻後,向儒突然起身站在卓晴韻面前,跩跩地開口,「真不好意思,我要當面打破妳鋼琴仙女的迷思了。」說完,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徑自步向舞台。
啥?他剛跟她說了什麼外星話?打破她什麼迷思啊?
不明所以的卓晴韻,呆呆看著朱麗亞漾著迷人的笑容,款款輕移地跟隨在向儒之後,一頭波浪長發柔亮飛揚,充滿明星風采。
老板松了一口氣,拿起剛才的瓶罐,一邊做事,一邊對卓晴韻賊賊笑道︰「等著看吧,就算沒有長發飄逸,男人彈琴也可以是唯美優雅的,等下就讓妳開開眼界。」
不會吧?他們說的,跟她現在解讀到的,是同一件事嗎?
來不及做任何心理準備,思緒就被一連串優美的音符給拉了過去,流暢悅耳的旋律,呼喚著她敏銳的听覺,也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舞台上,端坐在黑色平台鋼琴前,十指不停飛舞的,正是剛才對她放話的向儒;也是她心目中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一直看得扁扁的俊逸男于。
此刻他輕巧地彈著歌曲前奏,對繁復的和弦像是再熟悉不過,一個琴鍵滑過一個琴鍵,力道收放自如。
他……他會彈鋼琴?而且竟然彈得這麼好!
之前對他的種種揣測,突然受到強烈的動搖,她對自己妄下論斷的偏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心虛跟愧疚感遠不如腦中負面形象霍然被推翻來得震撼。
看著眼前難以置信的畫面,卓晴韻重新審視這名神秘又奇特的陌生人。
他除了外型出眾以外,還有一雙斯文白淨的手,修長的手指,似乎生來就注定要優雅地彈琴奏樂。她恍然大悟,他那身可稱為注冊商標的白襯衫跟黑長褲,原來……是琴鍵的顏色,看上去彷佛跟鋼琴融為一體,渾然天成。
婉轉動人的歌聲加入了表演,與琴聲相輔相成,展現了絕佳的默契。
朱麗亞唱得真是好,總能令她听得痴迷出神,這正是她每周風雨無阻前來報到的原因。
一段組曲唱完,台下爆出如雷的掌聲。
今天大家反應特別熱烈,或許是彈琴的人不同,另有一番新意;也或許是這兩人的搭配完美得令人贊嘆。
朱麗亞回頭對向儒使了個眼色,笑得很神秘。
全場屏息以待,幾秒後听見柔和的琴聲傳來,客席間蹦出一兩聲細微的輕呼,有人已經知道答案了。
卓晴韻一愣,因為她也知道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是「漂流」啊!
雖然剛剛音響才放過,而且明明是已經熟到不能再熟的歌,但听到現場演唱卻彷佛又重新認識了--與她對向儒的印象轉變不謀而合。
朱麗亞的歌聲較為清亮,與原唱者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截然不同,但並不遜色,且將歌曲詮釋出另一種獨特的韻味。
在一句句動人的歌聲與一重重輕柔琴音的包圍下,卓晴韻感覺心神有些迷離、有些恍惚。老板說的沒錯,男人彈琴也可以是優雅唯美的,她見識到了,真的是--驚艷。
回頭看一眼吧台內,驀地對上老板得意的笑臉,寫滿了自豪。
唉,不能不承認,她服氣了。
第四章
凌晨三點半,她慘了!
睡不著,怎麼躺也睡不著。
救命哪,明天,不,今天下午就是跟寰宇約好要采訪SR的日子,她竟然失眠,有沒有搞錯?
懊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剩下那些不知道的也沒得準備,現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上場而已,為什麼偏偏就是異常的清醒?
為了怕沒睡好影響大腦運作,她還提早就寢,破天荒地十一點就爬上床,結果輾轉反側到現在,翻來滾去,反而愈來愈亢奮,簡直可以去跑操場十圈再來考數學、理化了!唉,真想到陽台上尖叫泄憤。
都是寰宇跟SR讓她有壓力,連跑個采訪也忍不住緊張兮兮的;還有,都是那個混蛋老板跟可惡的向儒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