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藥兒便將眾人叫至唐琛琛房中,只見眾人早已齊聚一堂,卻仍不見她的蹤影,就連段逍也不知去向。
沒多久,藥兒和段逍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房門口,藥兒身旁攙扶著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是身分成謎的董伯。
藥兒先淡淡的掃視了眾人一眼,程朗和古明月只是一臉疑惑的站在一旁,古青雲則是緊緊的望著藥兒,她抿著雙唇,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未等她出聲,古明月已按捺不住的問道︰「今日你將我們叫來房中,莫非已知如何救治大嫂?」
「不錯!我決定今晚就為唐琛琛解毒。」藥兒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就算再危險,她也得放手一搏。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莫不驚訝萬分,就連身為武林盟主的古青雲也不禁倏地臉色一變,沖口問道︰「藥兒姑娘,你可有把握?」
藥兒一听,立即皺起了雙眉,對古青雲不信任自己的質問,感到十分反感,她沉聲道︰「古莊主,你難道不明白‘用人即信’這個道理嗎??倘若你不信任我的能力,當日也不必在九寨谷苦苦相求;我既然答應了你救人,就絕不會讓她死,你這樣的問法,未免也太無禮!」
迸青雲方才一月兌口而出,心中便知失言,又被藥兒一陣奚落,心中更是愧疚難當,正想向藥兒賠不是,段逍已先行開了口。
「藥兒,古莊主只是擔心妻子的安危,這才一時失言,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藥兒若有深意的看了段逍一眼,低頭輕聲地喃喃說道︰「偏偏你就不知道擔心我的安危。」
藥兒的聲音又輕又細,眾人听得並不真切,段逍更覺事有蹊蹺,正想開口詢問,身旁的董伯卻已開了口。
「好了,好了,何必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呢?小泵娘,你說你有法子救得了琛琛,怎麼不說來听听呢?」
「說起這事,全多虧了老前輩金言提點,藥兒才有了頭緒的。」她淺淺一笑,接著說道︰「摧心滅骨草的毒性奇烈,且借著體內真氣的流通而遍布五髒六腑,照理說,身中此毒的人,脈相應是紊亂無章,但照唐琛琛的脈相看來,卻呈現時而緩慢平靜,時而急促紊亂的現象,表面看來,她的確是中了‘摧心滅骨草’的毒,但仔細觀察她的皮膚,卻紅潤燥熱得有些反常,甚至出現了極為細微、不明顯的青色斑點,分明就是慢性中毒的征兆。」
一番話才剛說完,除了董伯仍是笑呵呵的之外,其它人都睜大了雙眼,古明月更不敢置信的大喊︰「不可能的!我們請遍了中原各大名醫,全一致認定大嫂的確中了‘摧心滅骨草’,不可能有錯的。」
「哼,全是一群沒用的庸醫!」藥兒冷哼了一聲,對那些害人不償命的庸醫尤其反惑。
「呵呵,小泵娘果然聰明過人、觀察敏銳,不愧是卓小子的得意門生。」董伯仍是一臉笑容的看著藥兒,簡單的幾句話,等于間接認同了她的觀點。
「多謝老前輩夸獎。」藥兒繼續說道︰「唐琛琛中的毒,其實是‘無名花’。這種花只產在天山北麓,每年三月才結果開花,用毒之人先將花的果子摘下,磨制成粉,才能用以下毒,中毒之人服下後,其癥狀與‘摧心滅骨草’無異,因此才會有人指鹿為馬,誤以‘摧心滅骨草’的方法救治,但這兩種毒物屬性恰為相反,一者為極燥熱之毒,另一者則是至寒冷之物,一旦診治錯誤,開的藥方自然也有如催命符,只會加重她的病情。」
藥兒看了看傾神聆听的眾人,接著往下說。「但‘摧心滅骨草’與‘無名花’中毒征兆極為相似,外表都宛如沉睡般死去,後者則更為毒辣,臨死前,中毒之人會遭受極為痛苦的折磨,最後腸穿肚爛而亡。那真公主一時不慎,露出破綻,才讓我找到了真相。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摧心滅骨草’的毒性會自動發作,而‘無名花’的作用卻必須借著花本身的香味來催發,而這種外表清麗卻能置人于死地的稀有花種,就是它!」藥兒一手指向唐琛琛房中到處都是的小白花。
「什麼?」古青雲一驚!想不到唐琛琛最喜愛的花,竟然差點奪走她的性命,想當然,這一定又是那真公主設下的陷阱。但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為了取唐琛琛的性命,竟已苦心籌劃了這麼長的時間。
「真想不到……那真公主竟是如此狠毒!」程朗不禁喟嘆道。
「她……恐怕再也勘不破心中的魔障了。」藥兒對耶律那真有那麼些許惋惜。
「這麼說來,」古青雲一心只記掛著唐琛琛的安危。「琛琛有法子醫治,是嗎??」
藥兒點了點頭,刻意忽略了其中的危險性不說,只是淡淡的開口︰「‘摧心滅骨草’的毒,非解藥不能解,但‘無名花’,則可靠著扎針的作用把毒逼出,當然,下針的功夫必須是爐火純青,一點差錯也出不得,而且,需費七七四十九個時辰,不可有半分失神,否則前功盡棄。」
「藥兒姑娘燼管放心,古某會親自鎮守房門,絕不會讓任何人進入房中。」古青雲立即開口保證。
「另外,」藥兒交代著,「房中所有的‘無名花’,必須悉數搗毀,半點也留不得,更要準備一只大木桶,隨時備足熱水,至于其余需要的藥材,我會列下清單,請貴府派下人去采買,其余的事你們就不必多問了。」
「小泵娘。」董伯終于再度出聲,臉上的笑容卻已隱去。「你確定要這麼做嗎??也許……可以再考慮、考慮。」
「用不著考慮了。」藥兒有些疲倦的揮了揮手。「只有這個方法了,老前輩,到時要辛苦您待在房門口準備,要是我有什麼差池……還請您鼎力相助。」
「藥兒。」
段逍這才發現事情並不簡單,恐懼立即迅速的彌漫在他的心中,但他仍力持鎮定,沉聲喚道,並以眼神相詢。
無奈藥兒眼神閃爍的逃避他的質問,這樣的舉動,更讓段逍感到心慌意亂。
迸青雲見此情形,立即識趣的告退,帶著閑雜人等離去,留下段逍與藥兒獨處。
「怎麼回事?你瞞了我什麼?」段逍極力抑制心中的怒氣,無法想象以往和他沒有所謂秘密的藥兒,居然對他都不肯坦白。
「沒什麼,你別問了。」藥兒只能一味的敷衍,突然之間覺得好累、好累。
「你不說我也猜到了七、八分,很危險是嗎??醫治唐琛琛,會讓你自己受到傷害,對不對?」段逍倏地擒住藥兒的手腕,昂聲問道,情緒再也無法隱藏。
「不對!不對!你別再問了好不好?」藥兒驀地覺得暈眩,皺緊了眉頭,只能有氣無力的喊著。
「你看看你,自己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哪還有余力救人?」段逍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思及她方才所說的話,分明一副要拿命做賭注的模樣,一時間,胸口像漲滿了什麼似的,撕裂的痛楚逐漸蔓延。「算了,我們走吧!!別管什麼救人不救人的!」
段逍拉住藥兒便要往外走,藥兒只能反手抱住他的手臂,氣急攻心的大喊︰「這算什麼?當初說唐琛琛不能死的人是你,要我救人的也是你!現在要不顧一切,一走了之的人也是你!怎麼?你忍心讓古青雲萬念俱灰、撒手不管,忍心讓武林再起腥風血雨?忍心讓正義淪喪、生靈涂炭嗎??你不是滿腔的俠情熱血,不是一身的絕世武功,不是想和師父一樣,管盡天下不平之事嗎??為什麼現在卻想抽身離開?你舍得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