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抱起癱軟懷中的芸生,男子十萬火急地走出小廳,大步跨過空地,踹開房門,將脆弱的白玉女圭女圭小心放上床鋪,彎身持續在她的女敕唇、形頰、雪頸烙下火熱唇印,手則飛快地為她輕解羅衫,爾後褪盡自身衣物。
昏暗的房里,月光照亮了半張床。一尊因害羞而微蜷的香軟嬌軀,和昂然展現的值長軀體,果裎相見。
玉頸上,系著一只熟悉的荷包,他拿起一看,為上頭的一對金魚與她相視而笑。
正如這份「定情信物」,他們即將要共嘗魚水之歡……春波蕩漾的房中,暫時地,歸于平靜。
急劇的心跳平緩下來,小女子嫣紅的臉蛋枕在男人厚實的胸膛上,朱唇微嘟,「這下,你可要負責到底羅…」
「當然。」大掌愛不釋手地在涼王一般光滑的雪背上摩撫,心願得償的感覺真是快樂似神仙。
「不會再要鄭公子三媒六聘迎娶我了吧?」
「哼,什麼三媒六聘,他要敢開口提半個字,我就毒啞他!」他發狠撂話。
「別這樣。人家鄭公子好歹是個心懷仁義的大俠,還救過我哪!
你可別亂來。」心知他不是亂打誑語的人,她趕忙出言制止。
「大俠?」怎麼她對那廝的評價總是這麼高?「在你眼里他是大俠,那我是什麼?」
「你呀……」活靈靈的烏瞳轉了轉,她俏皮地捏捏他豐挺的鼻子,「你是一只大、蝦!」
大蝦?他臉色驀地一沉,「為什麼?」怎麼姓鄭的是大俠,他就是只大蝦?「因為你生活沉潛,沒什麼聲音也沒什麼表情,就像活在水里的蝦……呀!」
話音甫落,男人修健的軀體倏然不甘願地翻轉而上,手也開始不客氣起來。
「好哇,就讓你見識見識,我這只大蝦生氣時的表情和聲音!」幸虧她已說過愛的是他,否則忽地遭貶,他那容易受傷的小小心靈,可
又不知要怎樣碎成片片了。
就算他真是只悶在水里的大蝦,她也仍舊愛上了他!愛上他沒有油腔滑調的甜言蜜語,沒有不切實際的泡影夢幻,只有最真實的給予,如水波那樣溫柔環繞在周圍,體貼她,保護她…湖桐小巷內,一支衣裝整肅的聲兵,在院落門口列隊一字排開,似是迎接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蒞臨,引來街坊探頭探腦,又是一番交頭接耳。
一乘幾乎與小湖桐同寬的華麗馬車達達駛來,隨後在隊伍前停下。一身官服的縣官首先下車,連同秀水城內最德高望重的劉大戶,齊對微敢的馬車門恭敬哈腰。
「貝勒爺,就這兒了。」
貝……貝勒爺?在這個平日連縣官都絕少出現的小城里,竟然能有機會瞧見皇族親貴,實屬難得!鄰里們莫不瞪大了眼楮,想看看這貝勒有沒有三頭六臂或是斜嘴歪下巴,能拿來當作日後閑聊的話題。
但見一名貴氣殊勝、衣著榮顯的英俊男子步下了馬車,揮揮身上的緞精制的衣袍,面帶不耐。
「這兒?」男子略略環望周遭景色,眉心馬上打了幾個褶溝。「沒搞錯吧?听說‘玉華陀’光一張處方箋就要價百兩銀,怎麼可能會住這種笮門小戶?」
「貝勒爺,確確無誤,杜冥生就住在這里。」眼看貴人不快,縣官忙擺起哈巴狗嘴臉,拚命搖尾巴。
男子冷冷一哼,「沒錯的話,還不快去叫門!難不成還等貝勒爺我開尊口嗎?」
「喳,卑職馬上去叫,馬上叫……」縣官誠惶誠恐地領命,趕緊移到小院落門前,手才剛抬高,木門便意外地自行打開了。
一道高挑精實的竹青色身軀。立在門後。
「呃…請問,神醫‘玉華陀’杜冥生,他老人家在嗎?」縣官獻上虛偽笑容問道。
「我就是杜冥生。」清俊靈秀的臉容十分淡漠。「有事?」
縣官愣著了。這年輕男子看來不過約莫二十出頭,真會是那個已經名滿杏林的神醫杜冥生?一般普通執業大夫歲數多半都已過中年,若要成就至名醫之境,其垂垂老矣更是可想而知!如此比較,這個大夫可真是年輕得過分——瞅見縣官居然對著眼前人窮發呆,男子一個上前,「蠢東西,滾開!」他揮臂格開了這個豬腦袋,侵門踏戶地越過門檻,全然無視屋主的存在,逕自大步進小廳,在座椅上坐了下來。
「你就是杜冥生嗎?听好了,本貝勒今天不遠千里跑到這窮鄉僻壤,為的是找你去替我岳丈治病!你現在馬上把該帶的東西收拾收拾,上車跟我走,我岳丈還在南京等著哪!」驕縱的脾性,由他無禮的口吻即可窺見一二。
就憑你這態度?杜冥生冷踩著屋里逕自搖擺的高傲孔雀,根本不想理會。
要不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讓他舍不得太快步上旅程,他早帶著芸生離開,教這些家伙找到山窮水盡了!哪還輪得到這廝在眼前張狂叫囂?方欲開口下逐客令,小廳通往後院空地的邊門布簾忽被掀開,探出一張嬌柔清艷的芙容。
「怎麼了?冥生哥哥…」門里門外未曾見過的大陣仗讓芸生詫異,騁婷嬌影趕忙盈步至杜冥生身旁,挽住能讓她心安的臂膀,惴惴不安地端詳眼下景況。
當蒙著一層陰影的星眸覽至狂妄貝勒的面目時;她猛然一駭!人猛然一駭!人似被扔人冰冷無底的深潭中,潮涌滅頂,渾身血液僵滯。窒息,是唯一的感覺。
滿身華貴的男子也注意著這清媚月兌俗的小女人,目光滿帶侵略性,「江南果真是個佳麗地啊!就連貧民區里,都能有這麼一朵出水芙蓉。」
這個人……這個男人……眼前英俊的面容,像一支無意觸動的鎖匙,將沉重閘門悠悠開啟,霎時間溢出洪道的記憶如驚濤駭浪般澎灕席卷而來!嬌人兒小臉驗轉蒼白,縴弱的身體受不住這氣勢猛烈的沖擊,搖搖欲墜。
倚在身側的嬌軀抖得厲害,杜冥生心神一凜,忙伸手攙住她。
「芸生?」
玉手,顫巍巍地舉起,縴指朝座上的男人指去,「你……」
「我怎麼?」男人皺眉。
「伊博圖•鈺……」
貝勒爺挑高一邊濃眉,「你知道我的名字?」這可有趣了。美人認得他,他卻不記得自己幾時識得過一朵江南芙蓉花?伊博圖•鈺,滿州正紅旗人,爵封貝勒……是,她記起來了!那些曾經被遺忘的過去,因為這張寧可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的臉孔,讓她全想起來了!而這個驕矜又傲慢的男人,正正就是……是……與她結縭三年多的丈夫!天旋地轉,芸生不支倒地。
第八章
三年前怡沁郡王府入夜,細細蒙蒙的雨絲叮咚敲響檐瓦,晚風挾帶水氣徐拂而來,四周清涼怡爽;屋內大廳,卻正掀起一陣凝重的風暴。
蒙古扎薩克圖部的新任年輕大汗——達爾漢親王屹立於廳央,昂抬著俊朗剛毅的容顏,英姿威儀,散發一身不羈和野傲的氣息。
唉開口,他便將此時、此刻、來到這里的唯一目的,毫無隱晦地一言以蔽之——「對不起,我不能娶媛格格,我要退婚!」
怡沁郡王一愣。「你——胡說什麼?」
當年這年輕人和女兒德媛訂定婚事後,隨即奉皇上密令離開紫禁城,回到蒙古,監控他意圖叛亂的叔叔。一連六年,幾乎未通任何信息。適逢德嬡今年芳齡屆滿十八,郡王于是修書至蒙古,通知他實踐婚約。而這男子回到京城沒幾天,便來到郡王面前,張口拋出如此「擲地有聲」的話語!怡沁郡王不敢相信地愕默了半晌,直到從達爾漢眸中理解,此事已是無從折衷、無以轉圜後,他憤怒地拍案咆哮!「混帳東西!當初這婚約是你所求,現在才說‘不能娶’?婚事已經準備得緊鑼密鼓,你卻在這時候出爾反爾,是將媛格格置于何地?又將我怡沁郡王府置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