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心底已經另有一個主意……」
身旁的花復應聞言,眉眼一抽,悶不吭聲。
「怎麼說?」承德心中陡升一股寒意。
「父皇于同時頒旨,命素景至西鳴國和親。」
承听聞,臉色瞬時刷白,就連花復應也不可置信。
「天女乃天朝之根本,怎能輕易送去和親?」衛泱就這樣準了嗎?花復應總有被擺了一道的感覺。
「如今天朝已無法再承受終年未平的戰火,父皇才有此決定。」
看著投靠在八爺黨下的皇弟,承當然明白他心底邊兒的得意。
「四哥,就算覺得怨,也別吭聲,這都是素景的命啊!」
他在陣前拼死搏命,幾度出生入死就是為了天朝。他暫離廟堂,再三收斂自己的心意,莫不是以退為進。但如今他已是無路可退了!
「你閉嘴!」承動氣,理智在轉眼間灰飛煙滅。「花復應,拿下他!」
「四哥!」
隨即,花復應抽劍抵在皇子的頸脖間,殺氣彰顯。
「父皇要我收兵,要我回京城,我便順他的意,帶著這三萬大軍火速返京!」承雙目發紅,早已吞忍不下這口氣。
「四哥,你這什麼意思?莫非你要逼宮不成?」
「我絕對不讓素景和親,絕不讓她遠離天朝!」她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削下了她,就等同毀了他整個人了。「這是父皇逼我的!」
「四哥,此舉乃大逆不道,你切莫逆天而為!」
承冷冷地看著被花復應架著的皇弟,冷笑道︰「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也絕對不是孤軍奮戰。」
四哥陰鷙的眼神,教人不寒而栗,他終于明白為何八哥總是處處提防四哥,因為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藏在無害斯文皮相下的那顆心,竟野心勃勃。
「皇弟,這一趟你專程來,辛苦了!」承說得極為諷刺。「你就和四哥一同返京,一路讓我照料了。」
「四哥!」
當他一腳踏進霞玉宮時,素景就明白許多事已經無法保證了。
玉宮中,宮燈燦燦,薰香縈繞。
「衛泱,你來啦。」她喊著這個名,還能再有幾回呢?
他的模樣永遠是那樣的瀟灑之若,素景從沒見過有人可以如此從容隨性,仿佛能夠窺見這天底下的種種情事,並且早一步布下天羅地網,洞燭先機。
「今日我來,是要帶消息給你。」衛泱面色凝重。
「是四哥嗎?」素景淺淺一笑。「事到如今,咱們什麼也沒有了。」
她遠離天朝,四哥被急詔回京城,局勢已經相當清楚。
老天從來都沒有站在他們這邊,這場夢到頭來變成一場空。
「你太早放棄了。」不到最後,是無法定論輸贏的。
「如果四哥日後可以登基,那素景此刻看不見也無妨。」素景望著他,目光哀傷。「可我真能等到那一天嗎?」
「你想要去和親?」
「我能說不嗎?」
「我要听你的真心話!」衛泱終于在今日,失去往日的沉著。
「說出真話,就能力挽狂瀾嗎?」聖旨已領,如是潑出去的水。「我的真心,救不了我自己。」
「可我能!」手中的折扇,被他握得死緊,衛泱心底有股氣吞不下也吐不出。
「衛泱,我怎能抗旨不從?」她心碎的吼著。「你比誰都清楚我的心!」
她為他傾心,因他傷心,甚至為此無法掙月兌命運的鉗制。
「如你所言,我為天朝的一國之柱……這輩子都逃不出這樣的宿命。衛泱,我認了!我真是認了……」
「沒有人要你抗旨,我能助你逃過此劫。」衛泱看著她,目光如炬。「可我要問你,你能夠犧牲到何種程度?」
「什麼意思?」
「承帶三萬大軍直撲皇宮。」這個情勢,衛泱一點也不意外。
「四哥他要……」
「逼宮!」衛泱一刀戳下她心里可能有過,卻從不敢細想的念頭。
素景捂著唇,不敢置信。「為什麼四哥要這樣做?」
「主因在于你。」
衛泱早已接到花復應暗中傳來的消息,于此同時,他命富璟丹堅守京畿重地,甚至命滕罡嚴加看守京內各個王公大臣的往來行蹤,全力封鎖承揮兵直入京城的消息。
「因為你始終是他心底的一頭魔!」這也是衛泱永遠的一塊疙瘩。
「不可能,四哥對我……」素景不敢相信,四哥對她不只是手足之情。
「自古以來,多少英雄皆為紅顏,一怒沖冠。」她已成為承心中的邪魔,可直到他听到她將遠嫁至西鳴國的消息時,衛泱同樣明白她也是他這輩子永難除去的心魔。
他這輩子,都在避免這樣的事。只因他找到每個人心底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並且徹底加以利用,但卻萬萬沒想到,如今自己也走到這一步。
她變成他心底的缺口,一處無法堅守到底的軟弱之地。
「你說四哥為了我,不惜逼宮?」
「為了謀得帝位,他一退再退,謹守我說過的話,可是最後卻按捺不住,提前破局。」因為素景的緣故,衛泱說得有些激動。「這足以證明他還不成氣候。」
「如今四哥逼宮,那該怎麼辦?」
「這大逆不道之事做了,只能成,不能敗!」衛泱已有謀算。「我也斷不會眼睜睜見一國之柱挾在他國的手里,天朝的氣脈只能由六神來守,誰都踫不得!」
素景別無他法,只能信他了,至少事已至此,他還不曾讓自己失望過。
「你見識過那日我對花復應施行的術法。」
「衛泱,你要抹掉我的記憶嗎?」莫非他要她做個無心之人?
「接下來的走向,你絕對不會樂見,也不會想見。」衛泱按著她的肩,一手覆在素景的眼上。「把一切都交給我吧。」
「你答應我,會讓天下百姓得個賢君。」素景淚流滿面,知道日後不能夠再見到他。
「天朝不該絕于此,江山不可再失,民心不可再動搖。」衛泱說得堅定,可眼中卻覆上淡薄得快不見蹤跡的哀傷。「素景,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看見天朝繁盛的榮景,這是我允諾你的事!」
「衛泱!衛泱——」
第九章
定賢王率三萬大兵一舉攻回京城,並且挾持皇子于城下,率領禁衛軍的富璟丹為保皇子之性命,遂大開城門引大兵入城,並且下令關其九門達三日之久。
鎊親王爵爺被攔擋于宮門之外,無人能窺得其中暗潮洶涌。
三日後,先帝御龍歸天,新帝遂而登基——
衛泱立于紫宮前,任憑夜風吹皺了自個兒的衣衫,腰間的衣帶隨風揚展,仍然神色冷漠。
紫宮內,數十名皇子捆縛于殿前,莫不神色恍惚,如是失去魂魄。
老邁的皇帝伏于案前,老淚縱橫。
六神中僅有花復應與殷孤波立于紫宮中,其他人等皆鎮守于九門前,不得任何人入宮求見,違者格殺勿論。
承看著案前的父皇,足邊跪下的手足,手握刀劍,滿臉戾氣。
「父皇,快立遺詔,切莫讓天朝無帝王承接。」承沉著聲,說得極冷。「先祖的百年江山,不可落入他人的手里啊。」
「逆子!朕不該讓你手握兵權,更不該留你這孽種,擾我……咳咳咳……」
「父皇,你若是再不下詔,就別怪兒臣心狠了。」
「朕就是死,也絕不立你這孽種為太子!」
這句話,戳在承的心頭上,是極大的肉中刺。
「父皇莫怪兒臣了。」他話說完,手一揚,花復應隨極斬落其一皇子的頭顱。
見此狀,跪于殿前的皇子無不掙扎,有的神志早已昏亂、瘋癲,早無先前的嬌貴氣息,狼狽得教人同情。
老皇帝瞠著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慘劇。「你……你這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