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著頭,看著鳳笙臉上的藥布,一張笑臉不曾間斷過。
「听二哥說,你被園里的樹枝劃傷臉了,沒事吧?」他當然知道她是怎麼受傷的,但大家都很有默契假裝不知道。
「嗯。」鳳笙心虛的應,不敢多說半句。
「你在府里受傷,大哥好生氣喔!說怎能不注意客人的安全,大嫂和小四他們好緊張,要不是二哥攔著,咱們鐵定早幾天就沖進來看你了。」
「謝謝。」鳳笙淡淡地笑,似乎是牽動傷口,顯得很不自在。
「哎呀,別笑別笑,待會傷口裂開,我可是會被崔翇追殺。」小三在脖子上比出砍一刀的動作,讓鳳笙笑出聲。
「你別看崔翇是個死書生樣……呃,我是說文弱大夫。」清清嗓,他不要嚇壞人家姑娘。「他偶爾會提煉一些怪藥,讓我跟小四嘗。」
「你和小四是孿生兄弟?」
「對啊!我們倆無論正面、背面、側面……」小三裴樺邊說邊擠眉弄眼。「都如出一轍!咱們高興時,還會整整身邊的人,很好玩喔!」
「那麼……你們被錯認時,有何感受?」
「你說被家人嗎?」說到這里,小三就沮喪。
「不會啦!不管我跟小四怎樣扮得一模一樣,大哥和二哥都能一眼識破,小五小六勉強還會配合演出。太過分了!一點也不給我和小四面子。」
「如果被心上人錯認,你難道不難過?」
小三知道她有心結,直到現在都解開不了,也因為這個結,讓墨兒根本不敢接近她,怕會刺激到鳳笙,因此她這幾天也是郁郁寡歡。
「我想這機會微乎其微。」小三坐在她身旁,陪她一道賞著園里綻放的秋菊。「就算這天底下有再像的人,倘若真是愛上,又怎麼會錯認?每個人在情人眼中,一定有著與旁人與眾不同的優點。」
鳳笙沉默,不知該做何回答。
「鳳笙,你要相信二哥,如果他不在乎你,就不會把你帶進裴府。」
「我會不會到頭來,只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他對你沒有情,就不會讓你闖入他的生命中。裴家人最大的死穴,就是死心塌地。」尤其是裴徹的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固執。「他若真當你是替代品,你的一顰一笑就不會牽動他的心,你的喜怒哀愁,也同樣不會令他動搖。因為,真心說不了謊。」
「小三,我的心,好累好累。」
「鳳笙,讓你自己喘一口氣,好嗎?」這終究也是她應該要面對的問題。「不要讓二哥獻出的感情,又再度付諸流水。這樣,他有一天會害怕再去愛人!」
「我是他的負擔。」從相遇到相識,從相知到相惜,可是相愛容易相守難,鳳笙不是不懂。
「可是,你卻是他最甜蜜的負擔。」拍拍她的肩,小三笑容以對。「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又真誠。」裴徹隱忍的個性,只對最愛的人毫無隱瞞。
「對他來說,這個家像是個驛站,而待在你的身邊,才是他所謂的‘家’。」她一定不曉得大家有多感激她的出現,她讓裴徹的生命重新得到一線曙光。
「當一個浪子終于找到屬于自己的歸所,你一定不知道在他的心底,有多麼欣宣口若狂。」
「我……可以是他的依靠嗎?」鳳笙遲疑的問道。
「請用你的心去感受,並且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好嗎?」他微笑,希望她的結有解的一天。
鳳笙頷首,還想要再信一回,至少……是為裴徹而做。
「小三!買到買到了啦!」遠遠地,傳來小四裴煜的大嗓門。「終于給本少爺我買到了!」
鳳笙抬頭望去,果真見到一張同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面。「小……小三?」之前她因為旅程疲累,加上有些陌生,並未真正留意到他們竟如此相仿。
「我在這里!」小三坐在她身邊,舉起一手。
小四裴煜捧著油皮紙包的甜嘴小玩意兒,一溜煙地就站在鳳笙面前。「我是小四裴煜。」
「你買到了啊?」站在小四身邊,小三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對啊!本少爺可是排了好長的人龍,輪到我時,攤位就剩這五枝,嘿嘿!本少爺我一高興,統統把它買下來!」小四狂傲地仰天大笑,輝煌的戰績讓他得意的不得了。「你們都沒見到排後面的小表叫得有多淒厲,有夠大快人心的!」
「沒錯沒錯!上回你不是跟那排隊的小表大打出手嗎?」說到這幾根風靡全京城的甜食,可是讓大人小孩都陷入瘋狂。
見他們兄弟倆吵吵鬧鬧好不開心,一時之間,鳳笙的心揪住。
她真要讓裴徹離開這個家嗎?為了自己的私心,真要裴徹浪跡天涯嗎?她帶走他,就能一輩子心安嗎?
她會嗎?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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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明月高掛天際,星斗璀璨耀眼,秋風徐緩誘人,園中暗香浮動,中秋十五,月圓入團圓。
「在想什麼?」裴徹在她耳邊低問,一雙手將她的腰摟得緊緊的。
鳳笙抬起頭來,望見他墨黑如潭的眼眸,仿佛自己隨時就會被他給吸引進去,再也回不了神。
「沒什麼。」轉過頭去,她倚在他的胸膛里,覺得天下之大,她偏偏和這樣的男人相戀相愛,難道就是緣分嗎?
兩人靠在廊道的欄桿旁,晚膳過後,裴府上上下下都在院子里把酒話月,繼續先前熱絡的團聚。
「你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幾日,我們就啟程吧!」撫著她的面頰,本裹著藥布的面容上,只剩淡淡的傷疤,若不近看,也很難察覺她臉上有個傷痕。
可他與她如此親近,每見一回,卻是沭目驚心一次。
「我們要去哪里?」她見到墨兒站在裴大當家身側笑得好甜好美,跟她一臉虛弱退縮的模樣,截然不同。
「只要讓你覺得安心,並且想要落腳的地方,哪里都好。」他可以為她拋下一切,但願能換得她的信任。
「如果我說,咱們留在這里一輩子,可好?」這里熱鬧得令人羨慕,一點也不像她當初在藍家那間大宅子般孤獨。
「我不想要你難受。」雙臂收緊,裴徹怕了,真是怕了。
「午後,我在房里小憩時,夢見了友福。」綻著笑,當鳳笙提起唯一的手足時,已經不再脆弱得想要哭泣。「這一回,他笑著和我道別。」
裴徹訝異,卻也不敢打斷她的話。
「他說他放心了,他說他要走了,他說……他知道我會堅強的過下去,所以他無牽無掛。」夢中的友福,和她揮揮手,笑得就像是她想象中那個樣子。「剛失去友福時,我哭得驚天動地,更恨老天爺帶走我最愛的家人,我覺得好不公平。」
她的話說得很平靜,裴徹不敢漏掉任何一個重要的話語,更不敢放過每個她欲透露出最真摯的情意。
「我和友福是死別,如果離開這里,你和小三他們就是生離。天底下有什麼比跟家人活生生被拆開生活,還來得殘忍呢?」
「那是我甘願的。」沒人逼他,只要她好,那麼他就好。
「要你離開這里我做不到,一想到小三他們失去一個兄長,我就會覺得自己好殘酷。」鳳笙將手擱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來!」
「鳳笙,我們離開吧。只要有你,不管到哪里我都會快樂,沒有你的地方,到哪里都令我渾身不自在。」
「桂貴和我說過你和墨兒,以及你大哥的事了。」鳳笙很明顯能夠感受到他雙臂收緊的力道。「是我要桂貴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