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相互較量的當口,裴徹終于放下茶杯。
「喀」地一聲,敲得桂貴可沒從椅上跳起來。
「我說二當家……您別沖動,咱們回去好了。」
一路從五十兩楓到現在的五千兩,桂貴都快要暈倒了。
銀子不好賺,他們一年雖然賺進千萬兩的營收,可也不是說揮霍就揮霍啊!那可是會遭天譴的啊!
沒理桂貴一臉欲暈厥的模樣,裴徹舉起手,冷冷地開口。「一萬兩。」
「啊!」
一聲慘叫響在玉樓春,是桂貴淒厲的哀號。
「咚」地一聲,桂貴听到裴徹不疾不徐地吐出這可怕的數字,他再也受不了打擊的倒下,兩眼一翻就這樣昏死過去。
在場所有人,包括鳳笙在內,听到如此鉅額款數,真的都傻住了,連楊媚這種嗜錢如命的女人,也從未見過有人在玉樓春開這種價碼。
鳳笙的初夜,出乎她意料的有價值。楊媚頓時有些後悔,說不定後來買來的綠眼丫頭,也不及她的千萬分之一吶!
「一……」楊媚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整理情緒過後,又重新開口。「一萬兩,還有人肯開得比這位大爺還高嗎?」
裴徹瞬也不瞬地盯著鳳笙,嘴角揚起笑。
鳳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見的,他眉頭沒皺一下,輕輕松松就喊出這價碼,當真是瘋了嗎?
一萬兩白銀,這事兒非同小可!玉樓春的競價拍賣,還有個不成文的規定,買家開出來的價錢,得在一個時辰內把銀兩分文不差地奉上,方可成交。
「裴……你到底在做什麼?」他真要把大把銀兩砸進玉樓春?砸進玉樓春,那簡直比扔進水溝還要可怕。
鳳笙揮開楊媚擒住自己的手,朝底下大吼︰「裴徹,你不可以!」
裴徹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頓時有些模不著頭緒。
「為什麼?」他問著她,臉上不變的,就是包裹住她的溫柔目光。
「我不值。」攀著欄桿,鳳笙兩眼哀傷。
他有恩于她,她這輩子是報答不了了,下輩子怎麼還他?
「那麼……」裴徹話語一頓,又笑笑地問她︰「我喜歡你,可以嗎?」這理由她可欣然接受?
他的坦白,讓鳳笙手足無措,心頭漫過一陣暖流,又喜又悲。她以為是落花有意,可流水無情。他應該去在乎一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而不是像她這樣的女人。
「死丫頭!」楊媚揪住鳳笙的頭發,狠狠拖往後邊。「這里輪到你說話嗎?」
裴徹瞠大眼,怒得暴吼。「楊媚!你再對她動粗,我會拆了玉樓春,一定!」
楊媚抿抿唇,惱怒得別過臉去,朝小王爺世子及尚書公子重復著先前一萬兩的喊價。
那兩人互看一眼,也是知道裴徹的性子。
平日他那冷淡的個性看似無害,發作起來也是要命的狠勁兒,裴二當家算是西陵城內頭號難纏人物。
楊媚沒想到他們那麼快就放棄,暗地里啐了一口,算是便宜了裴徹。
「既然如此,那我楊媚在此宣布,一萬兩成……」
「十萬兩。」飽含笑意的驕傲話聲從門外傳進,裴徹轉頭一看,俊顏霎時變得鐵主目。
「趙瑞!」他沒忘記當初這家伙讓鳳笙結結實實吞下不少皮肉之苦。
「我說楊嬤嬤,怎麼今晚玉樓春如此熱鬧,卻忘了通知我趙瑞呢?」趙瑞大搖大擺地進門,猥瑣的面孔實在令人作嘔。
「我說趙爺,您現在開價,倒也是時候吶!」楊媚笑得嫵媚,還真沒想到這時又殺出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趙瑞走到裴徹身邊,回想起之前吃的虧,仍有顧忌之心,刻意與他保持一步之遙的距離。「裴二當家,今晚真是冤家路窄。」
裴徹別過臉去,不屑與他交談,對于這種小人,他還不看在眼里。等有機會,總是有法子治治這惡人。
「裴二當家,現在已經十萬兩,您還加不加碼?」楊媚冷笑,擺明就是等著她漁翁得利的那刻。
看來,今晚要全身而退,是有些難度了……
裴徹看著楊媚與趙瑞兩人刻意刁難,心中也有個底。
第八章
屋內,素色薄紗帳層層交織環繞,彷似山嵐飄飄渺渺,煙嵐雲岫、姿態動人,等著涼風拂過,吹散滯留在原地的迷霧。
「你還好吧?」坐在桌前,裴徹看著低首不語的她。
兩人被送進鳳笙的房間「幽湘閣」後,氣氛就似乎保持著異常的沉默,有股迫人的壓迫感,彼此心中各自懷有不同的心情,無人想點破。
這場買賣,在趙瑞有心使弄之下,開出破天荒的高價,說是史無前例的天價也不為過——三十萬兩,整整白銀三十萬兩!
裴徹眼楮連眨也不眨的踹醒桂貴,要他在一個時辰內,到西陵城內各大錢莊兌換出白銀,務必湊齊三十萬兩送進玉樓春。
別貴聞言,白眼一翻又險些昏死,若非裴徹擒住他的咽喉,令桂貴動彈不得,否則他的神魂不知要飛到多遠才叫喚得回來。
看著桂貴幾乎是哭著跑出玉樓春,嘴里還嚷著裴二府要破產、要破產了,就令他火大的想將人給踹死。
西陵城內,八大錢莊與裴府皆有交情,桂貴拿了票子趕緊兌換,又與城內三大票號調度早先匯來的白銀千兩,東湊西拼才在一個時辰內,找來大批人馬押著白銀箱進玉樓春,聲勢可說是浩大的不得了。
而這白銀三十萬兩,也夠做十幾樁大買賣了!別貴幾乎是含淚送來銀兩,沒給楊媚好臉色看過。
見鳳笙滿面憂愁,裴徹也不想打破沉默。她的眉心里有化不掉的糾結,就像是身陷在無底的深淵中,已經掙月兌不開身。
「你這樣做,要我怎麼報答你?」好半晌,鳳笙開口,嗓音有些沙啞。
她的問話,讓裴徹不知該如何回答。「我從來不曾想過這問題。」
鳳笙咬著唇,發狠地咬著,咬到嘴唇出血,嘴里嘗到腥膩的血味,她還是不肯結束如此自殘的舉動。
「你在做什麼?」裴徹大吼,她的嘴角都流出血來,赤艷的色澤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沭目驚心。
鳳笙無視于他的怒火,上的痛楚有多強烈,印在她心版上的傷痕就有多深刻。還不夠!還不夠!她心頭上淌著的血,熱騰騰地,快要將她淹沒。
裴徹一把擒住她的手,她袖里藏住的剪子意外掉出,讓他不由得大驚。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我說過,會讓楊媚後悔。」鳳笙回望他的眼光是如此的堅定。
「沒有我的玉樓春,不會再有風光!而我,也不可能為自己不愛的男人獻身,我做不到!」
「所以你就尋死?」他不由得咆哮。「你知道生命有多可貴嗎?豈能由你要生就生,要死就死?」
他的憤怒,傳至鳳笙心中,她一把甩開他,卻是徒勞無功。
「你以為我可以容忍楊媚對我為所欲為嗎?我的初夜,已經像畜生般被賣掉了!」
她因為恐懼而產生懼意的手腕,冰冷得宛若剛走出冰窖。
裴徹緊緊握住她的手,說什麼也不願放。
「你以為這些年,我過得是怎樣的生活?」鳳笙尖叫,怒極也恨極。
自小,由于命格的關系,她受盡雙親冷落,就連府中的家僕都對她敬而遠之,只因為甫出世的她,恰恰遇上祖父母因病雙雙過世,家中喪事一樁接一樁,惹得她無端被江湖術士冠上無家緣、刑克長輩的罪名,造成她往後必須受盡冷落,甚至淪落風塵。
「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她大聲怒吼著,淚水卻在此刻奔流開來。「沒有人知道我這些年來,究竟是怎麼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