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綻開笑容,很高興能得到他的認同,仿佛今生最大的願望總算實現,但卻很可惜地不該屬于她。
推開門,墨兒見裴弁似乎在沉思些什麼,她悄悄走進屋內,不打斷他的思緒。
她凝視著他的側臉,那剛毅英挺的下巴線條,想象他舉手投足間,那份迷人的風采。能和他朝夕相處,她比任何人都要幸運,卻也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若不是他即將成親,她也不會輕易承認自己那顆心,已留在他身上很久、很久了。
「有事麼?」裴弁視線落向她,他冷冷開口。
墨兒將成親當日注意的事項條列出來遞給他。
「其余的,就只剩下新娘的事了。該把聘禮送至何處,以及請媒婆登門正式提親拜訪。」
「除了這些?那其它的?」他翻了翻清楚列下的各項事宜,就連細節也擬得和他想象中的相同,全配合他的喜好。
「六當家說明天這時候會派人為大當家量身,還交代墨兒向大當家要新娘的身量與尺寸,他說想為新嫁娘裁制嫁衣當大禮。」
「是嗎?那你去量身吧。」他將本子一合,推至她面前。
「我?」她覺得莫名其妙,和她有什麼關系?「六當家問的是新娘。」
「叫你去就去。」
「是。」她不敢多話。
他站起身來,一套華美的鳳冠和首飾就擱在她面前。「還有,這是我送新娘的薄禮,你喜歡嗎?」
那璀璨耀眼的珠飾雖美麗,可其光華卻進不到眼底,她頓時有種很悲哀的情緒。他強迫她打理一切迎娶的種種事項,就連要送人的禮物也要問過她,就怕惹新娘不悅,是不是連觀禮,她也要被他逼著站在最前方,用她的眼來記錄他另段人生的開始?
「她應該會喜歡的。」她話聲顫抖,眼底浮現熱意。
「我是問你喜不喜歡。」
「只要新娘喜歡,我就會喜歡了。」她給他模稜兩可的答案。
她的話讓裴弁心一沉,差點想將盛裝鳳冠飾物的托盤給砸在地上。「我問你就答,什麼時候你學會敷衍了?」
「墨兒不敢。」
「哼!」他冷嗤一聲。「你到底在怕什麼?或者該說你介意些什麼?」
「沒有,墨兒希望能為大當家辦場風光的婚禮,那是我該做的。」
「你在意的是那個看不見的女人,還是你的自己?」
面對他的冷諷,墨兒既心酸,卻又痛恨他的無情,他永遠懂得如何傷害她。
「無論如何,你是裴府最盡責的總管,也是我最有力的幫手。」。
「拿著那頂鳳冠離開我的視線,兩天之後,它會戴在該擁有它的人身上。」冷聲斥退她,他不想再討論些無謂的瑣事。
墨兒帶著鳳冠傷心地離開書齋,茫然站在雪地里許久,直至天際又飄起飛雪,現下的她,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
今晚,已停歇好幾日的風雪,又開始呼呼吹起,那綿柔的霜雪,凜冽浩繁。
第四章
為什麼這幾日的雪,總是下個不停呢?
墨兒獨坐房內,再過一個時辰,就是全京城內最隆重盛大的婚禮。
雖然所有迎娶事宜已打點完畢,可大家都不知道新娘人選究竟是誰,不過裴府上下仍是洋溢著歡欣鼓舞的氣氛。
墨兒絲毫未感染到這份快樂,只是靜靜听著門外鑼鼓喧天,充滿笑鬧聲,心頭紛亂猶如窗外飛雪。
為了迎接這場婚事,她為他點了最華麗的琉璃錦燈,好祝賀他的新婚;為他布置最喜氣的新房;還去廟里拜佛,祈禱他在往後日子里能平安喜樂……
墨兒坐在窗前,眼底寫滿絕望,她並沒大方到願意看見別的女人依偎在他懷抱里,然後再扯出虛偽的笑容,客套的祝賀新人白頭偕老,因此,她沒勇氣離開房間。
門外傳來匆匆腳步聲,裴弁進門,意外見到她的淚水。
「你又在哭什麼?」
「沒有,是雪融化在我臉上。」墨兒抹去面頰上的水痕,收起多余的情緒,從容應對。
裴弁冷冷凝視她,薄唇抿緊,似在質疑她話里的真實性究竟有幾分。
「怎麼了?你還沒換上喜服呢!」見他身後跟了兩名丫鬟,手里捧著大紅嫁衣和鳳冠,她覺得意外。「莫非是新娘子的嫁衣不合身嗎?」
「沒有!」他答道,順勢抬手將殘留在她臉上的細雪撫去,不悅那張嬌俏的小臉凍得紅透。
「你們還不趕快拿去給新娘子換上,若耽擱了,會誤了良辰吉時。」她吩咐著那兩個丫鬟,哪知她們動也不動。「快點!再拖拖拉拉下去,真的會誤事。」
「東西放著,你們出去吧!」他抬手趕人,丫鬟們不敢怠慢,全退了出去。
「你……這不是你該待的地方。」墨兒疑惑地望著他,掙扎著要離開他。
見她急于離開他,裴弁也不甚在意,只是將窗子關緊以免她受寒。
「那我該待的地方,又在哪里?」他回過頭來問她。
「當然是你的新房。」她月兌口而出,可心底卻抽痛了下。
他難得見她把話說得這般冷絕,好似急于在今日跟他撇清關系。
「我見過你布置的新房,我很喜歡。」他眸光深邃,慢慢說道。
「若新娘子也喜歡的話,墨兒會更高興的。」她言不由衷地道。
裴弁邁近一步,見她始終和他保持距離,那雙鷹眼也眯了起來。
「沒有新娘在的屋子,就不能算是新房。」
「新娘子馬上到了,大當家您稍安勿躁。」
「我會如你所願。穿上!」他將桌上那套嫁衣、鳳冠推到她面前。
「你說什麼?」她瞠大眼,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
「我說穿上!你听不懂嗎?」她質疑的模樣惹惱他了,她最好能識相點,別讓他大動肝火。
「我不要!」她推開衣服向後退一步,只想離開這無理取鬧的男人越遠越好。
裴弁將她拖進懷里,也顧不得是否會弄痛她。
「你待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你當真以為還有人敢要你?」誰敢跟他搶人!
她若不是將其它男人看得太有膽量,就是太輕視他的佔有欲。
她注定與他糾纏不休,一輩子待在他身邊,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這些日子,她的強顏歡笑,他全都看在眼里。打從答應成親,他心底的對象就只有她,不告訴她,只是想試探她是否會在乎他迎娶別的女人。
「我從未如此痴心妄想過。」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她卻無半分喜悅,有的只是驚愕。
「是誰說每個女人都渴望有人愛的?別告訴我那不包括你。」他眯起眼,在她唇邊低問。
面對他咄咄逼人的態度,墨兒很想逃卻無處可躲,只能慌張的看著他,仿佛心事全遭他洞悉。
「離開我,你能去哪里?你又能走多遠?是天涯,還是海角?」他笑得冷酷,擒住她的力道又重一分。「無論你的人身在何處,我都會找到你。」
「你為什麼總不放過我?」難道見到她傷心,他就會感到快樂嗎?
「我由衷希望那不是你的心聲。」薄唇貼在她的唇瓣上,裴弁低語威脅。「放過你?呵!我、辦、不、到!」
他曾想過要放她自由,可一旦放手讓她飛走,只怕孤苦伶仃的她會再度淪為乞兒,回復當初可憐的模樣,既然如此,她要自由有何用?
「你對我好殘忍。」她淚流滿面,因為他殘酷的對待。
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住她,不同以往的親吻,而是帶有很憤怒的情緒。
「你越是恨我,就越離不開我,別以為你能逃走,不會有人敢收留你,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不會有人在你充滿絕望的時刻拉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