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試試看我做的提拉米蘇?」她從冰箱里取出一個甜點和小湯匙放到好友的面前。
「這麼賢慧,連提拉米蘇都會做了。」尤佳儷戲譫著,然後拿起小湯匙挖了一小口送入嘴里,細細地品嘗好友的手藝。
「味道怎麼樣?會不會太甜?」她問道。
這道「提拉米蘇」是她最近學會的甜點之一,當初為了扮演魏牧擎心目中理想的人妻,不諳廚藝的她立即報名了烹飪教室,長久下來也燒了一手好菜,不管是中西式料理都難不倒她,甚至連魏牧擎愛吃的泰國菜都能煮得十分道地。
「還不錯。」尤佳儷點點頭,輕笑道,「看來你這個理想人妻愈來愈稱職嘍,不僅把整個家打理得一塵不染,燒了一手奸菜,現在連甜點也會做了。」
「我不覺得自己是理想人妻,倒比較像是……完美的生活管家。」愷意自我解嘲。
在魏牧擎對「妻子」的定義里,還包含孕育一個見證兩人愛情的孩子,但她明白,自己永遠都做不到這一點。
「完美生活管家也包括提供上床服務嗎?」尤佳儷抬起頭,目光哈好落在她的鎖骨和頸項,瞧見她白皙的肌膚上印著一圈一圈的齒痕,在在都說明這對夫妻昨晚有多火熱。
「喂——」愷意嬌叱,白皙的臉上染上一層嬌羞的紅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魏牧擎熱情如火的索求。
每次在他出差的前一晚,他對她的需索總是特別強烈,而她總是盡可能地配合他。從一開始的陌生羞怯,到最後她已經習慣他的親吻、他的擁抱、他身體的重量,甚至在假日的早晨以各種曖昧熱情的方式喚醒她。
「看來我們魏太太不只抓住了魏先生的胃,也徹底掌握住他的心呢!」尤佳儷笑得一臉噯昧。
「不要再調侃我了,你明知道我嫁給他的原因是什麼。」她避重就輕地不想談論自己和魏牧擎之間的問題。
她轉過身,從櫃子里取出兩個干淨的杯子,將煮好的咖啡倒進去,又淋上了香濃的女乃泡。
拿起托盤,她把咖啡和甜點端到客廳的方桌上放。
「不管當初你嫁給魏牧擎的理由是什麼,但我現在看到的卻是一個稱職又幸福的魏太太。」尤佳儷跟著她走到客廳,大刺刺地盤起腿坐在沙發上。
「幸福?」她的眼底浮現淡淡的疑惑。
「愷意,你有沒有想過現在你擁有的是多少女人心中的夢想?」尤佳儷端起濃郁的咖啡,啜飲了幾口後,又繼續說道︰「一個多金、才華洋溢、顧家又愛你的男人,能住在市中心的高級公寓里,公公、婆婆對你又好,這樣的人生有什麼好挑剔的呢?」
「也許這一切對別人來說是完美的人生,但卻不是我要的生活。」她的眼角隱隱約約透出無奈。
「什麼意思?」尤佳儷納悶道。
「這幾年我繼父的‘韓泰營建’虧損了不少錢,財務狀況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好,我母親之所以要我答應牧擎的求婚,也不過是想利用他對我的愛,接下淡水豪宅的建案設計,希望藉由他的知名度力挽狂瀾。
「為了討好我,他連設計費都沒有拿,更甭說建案開工耗去他多少時間,得親自監工、一一查核建築材料的規格和品質……」
愷意輕嘆口氣,繼續說︰「我公公對于牧擎舍棄掉公共建設的案子,免費接下我繼父的建案有些微詞,只是礙于家庭和睦,不好意思當面表露出來。」
「還有別忘了,我媽多會寵兒子,我那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開了間電玩游戲公司,也虧了不少錢,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把歪腦筋動到牧擎的身上?」愷意越說越卑微。
並不是她的思想太過負面或悲觀,而是有一群像血蛭般的親戚,教她怎能要得起魏牧擎的愛呢?
夾在魏牧擎和母親之間,常讓愷意有說不出的疲憊。
尤其母親為了利益可以徹底犧牲她的幸福,更讓她出現了和原生家庭徹底做切割的想法。
「所以你還是計劃著想跟魏牧擎結束婚姻?」尤佳儷捧著咖啡杯問道。
「嗯。」她點點頭。
也許結束對兩人來說不算是個完美的結局,但總比日後被母親以親情與養育之恩無止盡的壓榨來得好。
「難道你舍得離開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
「但他的愛,我要不起。」她的心頭一緊,胸臆間涌起一股難言的酸澀。
「愷意,人的一生中充滿了抉擇,唯有兩件事不能選擇,那就是出身與際遇。」尤佳儷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頓了一下後才又繼續說「你有沒有想過,就因為原生家庭的破碎、缺乏溫暖,反而讓人們想建立起自己的家。」
「就因為原生家庭帶給我太多痛苦了,讓我感覺不到自己被愛、被呵護,只感受到自己是個多余的累贅,更讓我想遠離這里。」愷意的嘴角逸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眼底浮上淡淡的哀愁。
「但……魏牧擎的爸媽不是對你很好嗎?」尤佳儷問道。
「他們對我很好沒錯,但跟他們相處讓我覺得壓力好大,我必須凡事小心,要努力討好他們,就怕說錯話、怕不被喜歡……如果我想擁有一個家,那也只是我韓愷意一個人的家。」她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疲累,成長的陰影,終究一點一點地吞噬了她對幸福的渴望。
「要不要也把我加入你的大溪地計劃里?」尤佳儷故作輕松,想緩和一下這個嚴肅傷感的話題。
「為什麼?」她疑惑道。
「最近我媽一直催我去相親,把我逼到快煩死了,干脆我們一起打包,逃到大溪地去開民宿!」尤佳儷露出一臉不耐煩的神情。
「那有什麼問題。」她輕笑道。
兩個女生並肩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咖啡,猶如回到學生時代一同挨擠在寢室的單人床上般,分享著心事,聊著夢想……
***
在魏牧擎出差的這段時間,礙于時差和兩人手邊都有工作要忙,並不能抱著電話聊天太久,但愷意還是感受到他對自己的關心。
原本魏牧擎預定星期六返台,但因為突然有公事要處理,改成星期日才會回來,也將錯過她二十七歲的生日。
魏牧擎在電話里一直說抱歉,但愷意反倒沒有太多感覺,反正從小到大她都不過生日,也不覺得那是值得慶祝的日子。
這幾天她上班的「爾雅藝術中心」為了替旅美畫家「雲濤」的畫展造勢,特地舉辦了一場酒會邀請各家媒體、知名監賞家和政商名流共襄盛舉。
身為策展人之一的愷意在星期六忙完酒會活動後,拖著疲憊的步伐返家,甫進門才扭開電燈,一團黑黑灰灰的小東西驀地湊近她的腳邊!
「啊——」她嚇了一大跳,放聲尖叫,整個人縮在鞋櫃旁。
「汪汪……」小狽也被她的尖叫聲嚇著,張嘴朝著愷意吠了好幾聲。
愷意驚魂未定,撫著急遽跳動的胸口,嚇到幾乎說不出話來,以為家里出現了大老鼠,直到它發出吠叫聲,定楮一看才曉得是一只深咖啡色的約克夏幼犬,脖子上系著一條紅色的蝴蝶結緞帶。
「汪!」
一人一狗緊張地對峙著,互盯著對方。
愷意回過神來,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家里會出現一只小狽時,就見房門被打開,魏牧擎帶一臉歉意地從臥走出來。
「汪!」小約克夏瞧見主人,立即蹭到魏牧擎的腳邊。
「愷意,對不起,嚇著你了。」魏牧擎凝看著她嚇到發白的臉色,低沉的嗓音含著濃濃的歉意,彎下腰,抱起也受了驚的小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