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先坐一下,我去倒茶。」助理伍壯元先招呼她坐下,而後轉頭喊道︰「烈哥,丁小姐來了!」話甫落,他便往茶水間走去。
薇光好奇的目光環視著寬敞的工作室,驀地,她的視線被俯首在設計桌前的魁偉身影給攫住,尤其是他那頭不馴的黑發,令她覺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正當她偏著頭,努力搜尋著記憶的磁道時,男子赫然推開椅子,朝她舉步走來。她順著那雙結實的長腿往上望,突地,笑容凍結在她的唇邊。
「是你!」薇光驚愕地從沙發上彈跳起來。
「是妳!」歐陽烈也在同時低吼出聲。
歐陽烈的長腿邁開步伐,直直地朝她走來。他壞壞地瞇緊上下眼瞼打量她,嘴角帶著一抹調侃的笑意。、
他歐陽烈堪稱是台北市最後一位優良駕駛,從未犯過交通違規,但是那天為了向她道歉,卻得到生平第一張罰單,在他完美的駕駛紀錄上留下了一個污點。
不過最嘔的是,這女人不接受他的道歉就算了,居然還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被警察開單受罰。
他本來是想還忘這段不愉快的插曲,但沒想到冤家的路總是特別窄,他如果不好好「招呼」她,好像太浪費上天的好意了。
薇光懊惱地攬緊眉宇。
要命!那個跟她在街頭上有過節的男人,居然就是歐陽烈!
歐陽烈仗著偉傲的身高,居高臨下地俯視她,譏誚地揚起眉睫,涼涼地調侃道︰「『訓單小姐』,看來咱們還真有緣啊!」
她僵硬地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暗自叫苦。要是早知道他會成為她房子的設計師,當時她一定會收斂起囂張的怒氣,接受他的道歉,不會硬是和他結下梁子的。
歐陽烈倦懶地坐在她的對面,凝睇著她尷尬的神情。
「看來妳的終身大事已經有了著落,否則我就要為了妳的『下半生』負責了。」他逮到機會,決定好好地「酸」她幾句,以泄罰單之恨。
薇光的頭頂頓時罩上一層愁雲慘霧。被哄買下房子,背負著三百多萬元的房貸已經夠慘了,現在還得忍受這個粗獷男的冷嘲熱諷,真是有夠衰!
「罰單的事,就當是你賠償給我的洗衣費,我們一筆勾銷,怎麼樣?」薇光友善地提議著,努力與他搭起友誼的橋梁。
他咧開惡作劇的笑紋,決定調侃她幾句再收兵。「幸好,我的過失沒有毀了妳的婚事,否則我的罪過就大嘍!」
他嘲諷的話語,像釘子刮過石板一樣,令她覺得十分刺耳。
「我的初戀男友並沒有向我求婚,我來這兒只是單純地因為買了一間老公寓,想重新設計裝潢而已。」她按捺下滿腔的苦楚,硬著頭皮坦誠。
歐陽烈的眼底帶著幾分促狹,咧開白森森的牙說道︰「這麼說,不只我這個人惡有惡報,馬上收到罰單,就連妳也有現世報,真的沒嫁成功!」
就是這句話踩中了薇光的地雷,讓她美麗的臉龐一點一滴地脹成豬肝色!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道︰「我有沒有嫁成功,不用你關心。」
「話不是這麼說,我總要知道妳嫁不出去的理由是因為妳個人的因素,還是我的過失間接造成的。」
「那很重要嗎?」她恨恨地掀動紅潤的唇,嫌惡地吐出幾個字,質問他。
歐陽烈清峻的臉龐掛著一抹令人刺目的燦爛笑容,訕笑道︰「如果是我個人的過錯,我很願意負起責任的。」
「我今天來這里是為了談裝潢設計公寓的事情,其它關于個人隱私的部分,請你不要探究!」她皺起眉心,語氣惡劣地訓斥道。
歐陽烈嬉皮笑臉地調侃道︰「也就是說,妳的初戀男友沒有向妳求婚這件事,完全不是我造成的,與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嘍?」
「是。」薇光橫睨著他。「我的初戀男友要不要向我求婚,與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我這輩子嫁不出去,也不會要你娶我的!所以,你只要跟我談論設計裝修的事情就好了,其它私事,請不要過問。」
她極力壓抑住滔滔怒焰。要不是因為他是關行漠的朋友,可以省下設計和施工的費用,她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牽扯呢!
「既然如此,難道妳不覺得自己該為罰單事件向我致歉嗎?」他痞痞地笑直。
「你這個男人怎麼這麼沒風度,一點芝麻小事就記恨到現在!」她氣憤地揚高音量,拉長了臭臭的俏臉。
「妳這個女人怎麼脾氣這麼差,人家調侃妳兩句就發火。」他喃喃抱怨。「也許妳的初戀男友就是被妳的臭脾氣給激走的。」
「才怪!明明是你詛咒我的!」薇光惱得失去理智,威悍地以食指戳指著他的鼻尖,數落他的錯誤.
「丁小姐,我這輩子最討厭人家指著我的鼻子說話。」他沒好氣地揮掉鼻尖上礙眼的食指。「妳知道嗎?多數的台灣男人認為,女人長得夠漂亮,但言詞犀利,脾氣火爆,還是不受歡迎的。」
「姓歐的!我受不受歡迎,都不關你的事!」她不屑地冷哼著。
「我姓歐陽!是復姓,不是姓歐!」他激動地澄清。哼!這個丁薇光不只脾氣差,還缺乏國學常識,連復姓都不曉得!
她高傲地昂起縴巧的下顎,故意嗤哼道︰「你從父姓或母姓都不關我的事!」
「歐陽是復姓,重復的復!不是跟從父親姓氏的父姓!」他掄緊拳頭,捍衛自己的姓氏。
「你要跟從父姓或母姓都不關我的事,就算你想從妻姓我也沒意見!」踩中他的痛處,激起他的怒意,讓她心情大好,稍稍舒緩了郁積在心里的悶氣。
他瞄到她嘴角揚起的笑,這才知道自己中了她的詭計,這丫頭分明在耍著他玩!
兩人各自盤踞在沙發的一端,沉著臭臉互相對峙著。
此時,從茶水間端了兩杯咖啡走出來的伍壯元,夾在怒氣勃發的兩人間,不知所措。他們也算是從事藝術相關的工作,怎麼修養這麼差,吵起架來跟幼兒園小朋友沒什麼兩樣。
「要不是因為關行漠的委托案,我一點都不想接妳的case!」他雙手環胸,沒好氣地抱怨著。
苞這麼凶悍又野蠻的女人打交道,實在有損男子漢的威嚴和大丈夫的胸襟。
「烈哥,丁小姐是女生,臉皮薄、自尊心強——」伍壯元湊近他的身邊,想提醒他多注意自己的遣詞用語,不要傷了她的心。
薇光打斷伍壯元的話。「關先生是因為同情你工作室剛開幕,既沒知名度又沒客戶,他是當成善事一樁,想替你做業績、撐面子,所以要我接受他的好意,要不然我才不想委托你呢!」
要不是她已經把所有的積蓄都拿去繳貸款,沒有多余的錢來裝潢公寓,她才不想忍受他的冷嘲熱諷咧!
「我沒知度?!我沒客戶?!」他粗著嗓子盤問。
「是!」她別過臉,冷傲地昂起下巴,不看他。
「烈哥,不要太激動……」伍壯元拿起報紙拚命幫他攝風,希望能消消他一身憤怒的氣焰。
「小伍,把我的豐功偉業告訴她!」歐陽烈命令道。
他做人一向秉持著謙虛低調的原則,但現在他決定要用偉大的事跡封住她尖酸犀利的毒舌!
「丁小姐,我們烈哥最知名的作品就是拿下台灣室內設計美學大賞的『玫瑰婚事』。他在台灣的室內設計界算是頗具知名度的,這次要不是看在關總裁的面子上,我們工作室還真挪不出時間接妳的案子。」伍壯元委婉地介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