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人的唇槍舌戰,昏暗的夜色逐漸吞噬掉天上的雲彩,街道上的霓虹燈也開始盞盞亮起,映在兩人僵冷的面容上。
「你這個男人好沒風度!」犯了錯,還拐彎攻擊她。
「妳這個女人脾氣好差!」道歉和賠錢都擺平不了。
「遇上你,算我倒霉!」她冷哼一聲。
「不要這麼說,遇上妳,我的運氣也好不到哪兒去!」他今天肯定諸事不宜,才會遇上這個凶巴巴的女人。
不是有句話說,女人是水做的嗎?那就該柔情似水,溫柔婉約,而不是像她,像只小刺蝟似的,說話夾槍帶棍,一副「生人回避」的凶悍模樣。
「是啊,看得出來你的運氣不太好。」她的嘴角忽然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甜美得足以讓每個男人怦然心動。
丁薇光的視線越過他,發現他身後有一名騎著機車的交通警察,正把車停在他的吉普車旁,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本紅單。
「好啦,算了,我把名片留給妳,如果衣服不能清洗干淨的話,我會照價賠償妳的,妳到時再把賬單寄給我。」對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會一身狼狽也是他害的,因此歐陽烈終究心軟,決定鳴金收兵,不跟她吵了。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不用了,留點錢繳罰單吧!」她不動聲色地看著警察開罰單。
「罰單?」他一臉疑惑。
她俏皮地眨眨眼,指著他的吉普車。
歐陽烈轉過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目睹警察將一張罰單夾在吉普車的雨刷上!他快步趕過去,想制止警察開單的動作。
「警察先生,我馬上就開走,請你不要開單好嗎?」歐陽烈放低姿態,求情道。
「先生,你違規停車影響了交通秩序,一定要開單受罰。」警察完全不理會他的求情,利落地跨上機車,揚長而去。
歐陽烈拿起雨刷上的罰單,凜著臉,一副凶神惡煞的悍相,轉頭回瞪著她。
「運氣不好的老兄,這叫惡有惡報,再見了!」她揚高翹挺的鼻尖,笑得十分得意。
「我祝福妳──妳的男友絕對不會向妳求婚!」他沒好氣地低咒,等著老天給她的「現世報」。
「哼!」她冷哼一聲,佯裝听不見他的詛咒。
他捏縐生平第一張罰單,怒瞪著她混在浮動人群里的嬌縴身影,氣惱自己居然會對她一時心軟。
對這種小心眼的女人慈悲,簡直就是一種浪費!
他煩躁地移回視線,隨意將揉縐的罰單塞進口袋里,打開車門,帥氣地跨進車里,踩動油門,馳騁在車陣中,努力忘掉方才不愉快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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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潢雅致的法式餐廳里,小巧的燭心燃著一圈光亮,暈黃的燈光和艷麗的玫瑰花,營造出浪漫的氛圍。
已在附近服飾店買了一套衣服換上的丁薇光坐在椅子上,美麗的嘴角浮現一抹期待的笑,灼灼的目光緊盯著坐在對面的鍾尚諾。
半年不見,鍾尚諾比她記憶里更加帥氣挺拔了,尤其當他在訴說自己的夢想時,那張清俊的臉龐散發出一股自信迷人的風采,讓丁薇光不禁流露出崇拜的神色。
鍾、丁兩家是世交,他們兩人相差三歲,從小一塊兒長大。鍾尚諾熱愛藝術,所以選擇了電影系就讀,而對于未來懵懂迷惘的丁薇光則因為崇拜他,因此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啟發了她對美學和藝術的熱愛,最後走向造型師的行業。
天性浪漫懂得討好女生的鍾尚諾,在她十八歲的生日,送給她一記初吻,佔有她青稚的芳心,讓單純固執的她從此死心塌地地愛著他。
即使後來他不顧她的意願,單方面地決定結束這段感情──理由是想追逐自己的夢想,不想耽誤她的青春──但她仍堅信著他最初的誓言,相信這只是暫時的分手,有一天,他們一定會復合,他一定會和她結婚。
「我最近和朋友成立一家電影公司,走的是獨立制片的方式,現在初步的劇本已經擬出來了,準備今年開拍……」鍾尚諾啜飲了一口紅酒後,開始報告著這半年來在紐約的工作行程。
「恭喜你,努力這麼久,終于可以正式當上導演了!」丁薇光的雙眼彌漫著單純的柔情,淺淺的微笑躍上了她的唇角。
「我們希望能在年底前拍攝完成,然後花兩個月的時間做後制和剪輯,預計明年二月參加歐洲藝術影展,希望能藉由影展打開知名度,讓商業制片家發掘我們的電影,再爭取放映機會。」
「片名想好了嗎?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呢?」她像個乖巧的學生,認真聆听他的陳述。
「片名暫定為『寂寞城市』,敘述一名與老婆分居又被迫調職到陌生城市的四十歲男人,搬進一座公寓里,邂逅了一位美艷的芳鄰,從此展開一段曖昧又飄忽的感情。我希望透過男主角來探討現代人的寂寞、和迷惘。」
「這個故事听起來很有深度,而且頗吸引人的,一定可以引起影評人和觀眾的共鳴!」丁薇光大力贊賞,給予支持與鼓勵。
他黝黑而精明的眸光鎖在她的臉上,輕輕執起她的手,放置在自己的心窩上。
每部成功電影的背後,都需要許多金主提供援助,而今晚,丁薇光就是這位偉大的「金主」。
「人家說一個成功的導演,背後肯定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妳願意當我背後那個偉大的女人嗎?」他半瞇起眼瞼,勾起唇角,擺出最帥的表情,企圖電昏她。
就是這句曖昧的表白和挑逗的神情,弄擰了薇光的理智,讓她一寸寸地掉入他設下的陷阱里。
「我願意……」她的頰畔浮現興奮的光彩。
「這事關我們兩人未來的幸福和生涯規劃,妳要不要再考慮清楚?」他眼底盈滿柔情,嘴角帶著笑意。
「我願意,不管你說什麼我都願意!」她的眼底蘊起感動的淚光,急著允諾他的提議。
聞言,他放開她的手,從腳邊的行李袋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從紙袋中拿出一張契約。
「既然妳答應得這麼爽快,那我也不再拖延時間了。這是我祖父留給我的遺產,是一棟位在木柵的老公寓,市價值四百多萬元。」他將地契和過戶合約書放在桌上。
「你這是……」她錯愕地瞠視著他。
一般人求婚不是都拿出璀璨的鑽戒嗎,他怎麼一出手就是拿出地契呢?難不成……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與她共築愛的小窩嗎?
「這間房子位在木柵地區,屋齡二十幾年,雖然是舊了一點,但是屋況非常好,而且生活機能和交通都很方便,市價值四百多萬元,念在我們是舊識又是世交,我算妳三百五十萬元就好。」鍾尚諾攤開地契,介紹著屋況。
「什麼?」她一臉迷惑,無法從這場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不是要向她求婚嗎,怎麼現在又像是要向她售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說,這棟房子賣妳三百五十萬元就好,就當是妳支持我成立電影公司,籌備新片開拍的資金。」他喝了一口紅酒,又繼續說道︰「妳也知道,現在開拍一部電影需要很多資金。」
「你所說的,關于我們未來的人生規劃,原來指的是這棟房子……」她的眼中難掩落寞的神色,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隱隱地作痛著。
「買賣房子是一件大事,事關我們兩人的人生規劃和財務狀況,當然得仔細評估。買到一間好的房子會讓妳有一個幸福又溫暖的窩,買到不好的房子就真的糟了。尤其現在海砂屋這麼多,木柵這間房子是爺爺留給我的遺產,經得起歲月的考驗,保證不是海砂屋……」他努力地說服她買下這間屋子,讓他能湊足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