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極度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可是,他是個專業的經營者,必須要將私人恩怨撇除,以公司的利益考量作出決定。
「……‘彩妝之戀’的創始人章映曼小姐希望能跟你見個面,想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好,你安排一下時間。」他斂起眸中復雜的神色。
他冷靜地相信時間已經愈合了他的傷口,現在的他夠堅強,不會再讓她左右他的心情了,所以並沒有開口拒絕這次的會面。
「好的。」她將會面一事記在手中的記事本上。
「還有其他的事要報告嗎?」他拾眸看了她一眼。
「沒有,那我先出去了。」張秘書合上手中的本子,輕巧地帶上門。
荊爾天听著房門被掩上的聲音,轉動皮椅,深邃的黑眸眺向玻璃帷幕外櫛比鱗次的高樓,握住椅把的指節微微泛白,泄漏了內心激越的情緒。
平靜冷硬的心仿佛裂了一角,所有封貯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一點一滴地被挑起,令他不悅地緊抿著雙唇。
荊爾天轉動皮椅,從桌子上挑出「彩妝之戀」的企劃案,翻看她的公司簡介。
她從一位設計學院里默默無聞的留學生,到嫁給了百貨業的距子,成功地變成美國時尚界家喻戶曉的造型師,並且在丈夫的資助之下成立個人品牌,打響了知名度。
當年她出賣了愛情,把婚姻當成跳板,成就了個人的事業。如今,她已成為人人欣羨的女人,是一顆最燦爛耀眼的星子。
他翻閱著「彩妝之戀」的企劃內容,塵封的記憶再度被勾起,不禁回想起收到她喜帖時那段難熬又痛苦的歲月……
記得,那時在西岸,正是細雪紛飛的冬天,他下課後從信箱里收到她寄來的喜帖和分手的信件,告訴他,她不甘于—輩子平凡,她想要成功,她窮怕了也苦怕了,所以她覺得成功比愛情的果實更加甜美。
她承認這輩子的最愛是他,也會永遠在心里留一個角落給他。
但是,她卻把自己的身體和婚姻給了另一個男人,用愛情換取通往成功國度的門票,然後殘忍地和他說再見。
當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只記得他撕碎了那張喜帖,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開著車直奔機場,買了一張機票飛到紐約,在她的寓所前站了一個多小時,忍受著風雪的侵襲,最後換來的只是頰畔離別的吻和保重兩個字。
之後,他帶著一顆破碎的心和發著高燒的身體,撐回家,日以繼夜地在夢里喚著她的名字,直到愛情的傷口隨著時間結痂,留下疤。
自此後,他小心翼翼地把關于她的記憶埋藏在心窩里,不敢再提起,也不想去過問關于她的消息,用大量的工作來麻痹自己的知覺,不敢再動情,也不想再談愛。
燼管偶爾在夜深人靜時,內心會覺得空虛,但總此再次成為愚蠢與無知的人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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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幕罩在大地上,城市里亮起一盞盞燦爛的燈火,蘇茵茵和高中好友三人步出KTV時已經接近凌晨了,她踩著踉艙的腳步站在街邊攔著計程車。
「我真的會被你們害死,怎麼搞到這麼晚啦……」她努力地眯起眼,看著手上的表。
「厚!別這麼沒志氣好不好?你當自己是灰姑娘,一定要趕在十二點鐘響前回家嗎?還是你有門禁?」何心恩搖搖囂張的食指,調侃她。
「拜托!是誰騙我說只要出來吃個午餐的?結果,吃完又逛街,逛完街又要聯誼,然後又要唱歌,搞到三更半夜的……」她不悅地環起雙臂,抱怨著。
「當朋友難得月兌離水深火熱的考試地獄,找你出來慶祝一下有什麼不對嗎?」何心恩眼明手快地攔下計程車。
三個小女生立即鑽入車廂里,首先報出茵茵的住處。
車子行駛在趨于寂靜的繁華東區,音箱里流泄出一首首年輕人朗朗上口的流行音樂。
「還說咧,什麼幫你們慶祝?根本就是你們想聯誼,硬拉我來湊人數吧!」她打開窗戶,試圖讓涼爽的風灌進車內,吹散她滿身的酒氣和煙味。
「當你是姊妹才拉你來聯誼耶……」何心恩昧地用手肘頂頂她縴細的手臂。
「最好是當我是姊妹啦,明明是你和陸英偉看對眼,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她坐在車子里,被晃得頭昏腦脹,從胃部竄起一陣酒氣直達喉頭。
「天地良心,我們也有為你的幸福著想啊!當初你爸不是說你高中畢業就可以談戀愛嗎?所以我們有聯誼馬上就想到你了,這還下夠朋友嗎?」何心恩理不直、氣很壯地回她。
茵茵冷哼一聲。
戀愛之于她,就像櫥窗里的草莓蛋糕,深深地吸引住她的目光,誘惑著她的心,但卻隔著一層玻璃,教她觸模下到,也滿足不了她的味蕾。
「你跟荊爾天怎麼樣了?」一向文靜的張巧詩難得開口,橫過身子,問她。
茵茵眯起渙散的眼,輕打了個酒嗝,一臉疑惑。
「什麼怎麼了?」她的頭昏沉沈的,整個人虛軟地癱在椅背上,覺得滿月復的酒液好像都在胃袋里搖晃似的。
「他對你好不好?」何心恩的好奇心也被挑起。前幾天坐在咖啡廳里無聊地翻著雜志時,才意外地發現原來茵茵嫁給了一個很了不起的男人呢。
他不只長得又高、又帥,而且還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更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金龜婿。
「好不好喔……」茵茵偏著頭,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事實上,她並不認識其他結了婚的朋友,所以無法拿來做比較,也不知道怎麼下「好」這個定義。
現在的她已經適應了和他一起生活的日子,每天替他煮飯、為他洗衣、燙衣,然後再搭著他的便車上市場買菜,或者晃到陽明山和女乃女乃聊天吃飯,抑或回家陪媽媽聊天。
他給予她無限的自由,很少干預她的行蹤。
她生氣的時候,他會哄她;她無聊的時候,他會放下工作陪她。
他寵她、疼她,對她好,甚至連大聲對她說話都不曾,應該算是無可挑剔了吧?
但是,她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
他們是最熟悉的室友,卻也是最陌生的夫妻。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看似親密、沒有一絲距離,但是有時候,他看她的眼神,卻又好像遙遠得教她難以靠近。
他滿足了她的生活,為什麼滿足不了她的心?
她想要戀愛,情動的心就像揚翅的蝴蝶,渴望花的甜蜜,想奮不顧身地采擷所有美好的感覺,就算痛、就算受傷、就算流淚,也要深深地被愛擁抱,狠狠地嘗過個中滋味。
只要愛過,哪怕是烈焰灼身、遍體鱗傷,她也不後悔。
但,為什麼沒有人愛她呢?
她已經對他動了心,為什麼他不肯回應呢……
茵茵覺得頭昏沉沈的,又打了個酒嗝。
「你不會一喝酒,坐上車後又醉了吧?」何心恩擔心她會吐得一車。
「一點點啦……」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還好,你家快到了。」張巧詩湊向前,向司機指引方向。
到達荊爾天的寓所時,她們請計程車先等一會兒,然後兩個人扶著步履不穩的茵茵搭上電梯,撳下門鈴,等到荊爾天前來應門後馬上將她推往他的懷里。
「再見!」兩個女生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跑下樓,深怕惹來一頓責備。
茵茵虛軟的身軀撞進他寬闊結實的胸膛里,幸好他及時撈住她下滑的身子,攔腰將她抱起,放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