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可以說說你以前早餐都吃什麼嗎?」
「饅頭饅頭饅頭……」陳蕾綺聚精會神地回想著,兩顆眼珠子往上吊,很專心地回答這個問題。「有得吃的時候就是饅頭。」
「那還有沒得吃的時候喔?」戴少平震驚得瞪大了眼楮。
「常常。」陳蕾綺簡單地回答,不過這兩個簡單的字已經說明了,她不是很想說這件事情。
戴少平看得出來,也就不想再去挖傷疤。
他對陳蕾綺說︰「你哥住院的這幾天,如果你願意的話,都來陪我吃飯吧。雖然我很討厭吃飯的時候有人一直在耳邊嘮叨不停,不過,我願意跟你共進每一餐,怎麼樣?」
「真的嗎?」陳蕾綺睜大了眼楮問,隨即提醒說︰「可是我沒有錢喔。」
廢話,就是知道你沒有錢才要和你吃飯的嘛。戴少平心里想。
「當然是我買單好不好?跟一個女孩子一起吃飯還要她付錢,這話說出去我要怎麼做人!?」
「謝謝你,那等我以後賺到錢再請你吃飯。你真是好人。」陳蕾綺直率地對戴少平說。
听到這樣的話,對已經看過太多拜金女的戴少平來說,真是如一股清流注進了心里。
雖然他是絕對不可能讓女孩子請他這種事情發生的,可是對于陳蕾綺這樣天真的反應,卻教戴少平覺得溫暖。
比那些拜金女可愛多了。
「既然你那麼窮,那天在警局干嘛不听那個警察的話,海削我一頓就算了?還要我鞠躬跟你道歉,羅哩叭嗦……」
「你還在記仇喔?」陳蕾綺回答他說︰「你是侵犯了我的尊嚴,又不是偷了我的錢,我跟你要錢做什麼?你們這些叔叔的邏輯真奇怪。」
……照她的這種邏輯來說也沒有錯,這樣說來,「他們這些叔叔」的邏輯確實很奇怪。
這個時候,醫院的廣播找起了戴少平。
「戴少平院長,請到手術室。」
這是第一次廣播。
「戴少平院長,請到手術室。」
這是第二次廣播。
「戴少平院長,請到手術室。」
這是第三次廣播。
三次戴少平都無動于衷,因為他正在對這個陳蕾綺動心當中,心只有一顆,當然听不見廣播。
但陳蕾綺當然听見了,她狐疑地看著也在看著自己的戴少平,問︰「叔叔,你不是叫做戴少平嗎?」
「是啊,怎麼樣?」
「廣播在找你耶,要進手術室了。」
「啊!」戴少平看了看表,已經十點了。他壓根兒忘記了今天要這麼痛苦早起的理由是什麼,就是為了九點半的那一場手術呀。
拿起了公事包和外套,戴少平推椅子起來,嘴里還咬了一個漢堡。「我得走了。你慢慢吃。中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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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每天一到吃飯時間,陳蕾綺就老實不客氣地站到戴少平的辦公室門口等。她這個白吃白喝的食客可是非常準時。
她覺得自己實在太幸福了,不但遇到了像戴少平這樣又帥又風趣的好人,而且每一餐都吃得那麼好。她從來沒有想過能吃到的食物,竟然都可以吃到,而且不需要孤孤單單地,還有人陪她說話。
她覺得,這可能是她十八年來唯一一段可以紀念的幸福日子。
醫院里的每個人都看在眼里,都看著這個平日威風凜凜的院長,被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勾著手拖到餐廳里去,而且還一臉滿足快樂。
誰都看得出來,院長的心情好得詭異。
「他該不會是愛上她了吧?」每個人都這樣交頭接耳地說。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戴少平幾乎每一餐都在醫院的餐廳吃,為的就是要陪陳蕾綺吃飯,甚至為了這樣而推掉了不少應酬。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鬼迷心竅。
餅去,就算他要追女孩子,也不曾那麼費勁過。更何況,他現在根本也搞不清楚,自己對陳蕾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不只一次盯著她吃東西的樣子看,看得著迷,看得失神,看得很想湊上前去親吻她。
並且,他開始思考,如何以一個三十二歲叔叔的身分,去追求一個十八歲的小女生?有沒有人知道要怎麼做?她們的心里究竟在想什麼?對于戀愛有著什麼樣的期待?對于男人有著什麼樣的想法?
「你有沒有……」第四天的晚餐,戴少平終于鼓起勇氣問陳蕾綺,說︰
「你有沒有……喜歡的男生?」
陳蕾綺听到這個問題,並沒有特別感興趣。
嘻,她不太清楚。
不過,她還是認真地想了一下,說︰「像叔叔這麼好的男生,我就很喜歡。」
戴少平正要暗自竊喜,沒有想到陳蕾綺又繼續說︰「像我大哥那種好人,我也喜歡。」
什麼跟什麼嘛!?戴少平真是失望,原來她回答的「喜歡」和他所要問的「喜歡」,是兩回事。
「我的意思是,那種……談戀愛的喜歡。戀愛,你懂嗎?」
「懂!」這樣說陳蕾綺就很清楚了,很清楚戴少平要問的是什麼。
她提起了氣,準備要回答這個已經正確理解好的問題,而戴少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沒有想到,陳蕾綺居然這樣回答︰「沒有。」
「為什麼沒有?」
「沒有想過啊,」陳營綺一臉莫名其妙地回答︰「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為什麼的?沒有就是沒有,沒有想過就是沒有想過,這麼簡單你都不懂,虧你還已經三十二歲了耶!」
啊?!她居然這樣削他?狠狠地將了他一軍。
十八歲的女孩子不都是滿腦子戀愛的事情?他不相信她沒有想過!
事實上,陳蕾綺是真的沒有想過。
從她三歲那一年被領養開始,她這十五年來的日子,每天都在永無止盡的家事勞碌和家暴威脅中度過,每天能想的就是提心吊膽和睡覺,其他的什麼事情對她來說都不重要了。
她是現代的灰姑娘。只不過,灰姑娘要靠王子前去搭救,而她,在等到王子之前就先行逃離,企圖改變自己的命運。
畢竟每天作夢,等著王子對她伸出援手太不實際,再等下去也是枉然。
「那麼你平常都在忙些什麼?」戴少平問。
「我啊?我可忙了。」陳蕾綺悠悠地簡單回答到此,不想再多說。
神秘兮兮,戴少平心里想,現在的女孩子就愛搞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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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五天之後,年輕男子不但取出子彈,也清醒能進食了。五天之後的一個早晨,年輕男子和陳蕾綺雙雙從醫院里面,神秘地消失。
基本上,像這樣「病人神秘消失」的事情,在將平醫院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
因為很多黑社會的人一旦在將平醫院醫治完之後,就會立刻無聲無息的消失,一方面是為了躲避警方,或者是因為毒癮發作,或者是因為家家那本難念的經,總之有各種理由。
所以,將平醫院的習慣是,如果病患主動消失,他們就直接當成是出院。對他們來說,消失和出院是同一件事情,並不會特別引起騷動。
不過,這一件事情就有那麼一點特別。
因為就在他們消失的那天下午,警察就來了。
醫院里面的人看到警察也沒有特別在意,反正,他們看多了。而且醫院里面一些戒護的病患,本來就都有警察日夜站崗守著。
「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受了槍傷的年輕人?」警察問。
巧的是,來詢問的警察,和那天對戴少平「性騷擾疑雲」進行筆錄的警察是同一個人。他一眼就認出了戴少平。
「啊,捷運里的醫生,原來你在這里工作呀!」胖警察如遇故舊,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攀關系寒暄兩句——好辦事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