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一定,丁笑蝶正準備下榻,卻霍地發現身旁的阻礙。
莫煦宗睡在外側,她要以不驚擾他的方式下榻,勢必得橫跨過他。
橫跨過他……丁笑蝶忍不住在心中大聲哀號,這絕對是個艱難的任務!
兩人雖共枕而眠,但莫煦宗的身子緊挨著床榻邊緣,離她極遠。
若她不想驚擾他,那……那不就得跳下榻?
想象那畫面,丁笑蝶暗暗咽了口口水,苦惱地打量著彷佛睡得極熟的相公,努力思索著。
在家時,她常和妹妹跳格子、跳水窪、跳田埂,莫煦宗的身形修長,身寬比田埂寬一些些,若當成田埂來跨跳,會不會好一些?
丁笑蝶越想越覺得可行。
她起身,用力深吸了口氣,決定一鼓作氣,跨跳過他下榻的那一瞬間,他開口了。
「你做什麼?」
他習慣獨眠,身邊多了個女人,一整夜根本難以入眠。
她醒來沒多久,警覺性敏銳的他也跟著醒來。
因為不想與她產生任何交集,他不動聲色,繼續閉目養神。
沒想到他不搭理她,她一個人卻不知搞起什麼。
雖然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不敢驚動他,卻依舊落入他敏銳的听覺當中。
在她猛地一個大動作下,他隱忍不住地睜開眼問。
沒料到他會突然醒來,做著預備動作的丁笑蝶一頓,重心不穩的上半身不偏不倚,再次朝他重重壓去。
靶覺到她橫亙在腰月復間,莫煦宗緊抿著唇,冷聲沉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想下床,但還是不小心吵醒你了。」她咧嘴笑開,表情很是無奈。
「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下榻嗎?」
此時她平坦的小骯緊貼著他結實的腰月復,脖子可笑地伸在床榻外,姿勢詭異到了極點。
丁笑蝶皺了皺鼻重申。「我真的不想吵到你。」
「你還是吵到我了。」他不帶情緒地開口,態度冷冰冰。
「我知道,那相公……你要不要緊?」她率真承認,臉上有著明顯的愧疚,心想,相公的病軀若再這麼被她粗手粗腳壓個幾回,鐵定要一命歸西了!
「你說呢?」他把問題丟回給她,突然後悔昨夜和她共榻而眠的決定。
「壓痛哪兒了?我幫你揉揉,好不好?」丁笑蝶緊張地開口,一副準備付諸行動的模樣。
她壓在身上又磨又蹭,即便時機不對,也足以在他身上制造一波直往腦門沖竄的熱源。
無法忽視她嬌軟身軀的誘惑,他頰上的一束肌肉隱隱抽動,臉繃得緊。
「不用你多事。」他咬緊牙關,冷聲拒絕。
「不用?」丁笑蝶愣了愣,自我解讀「不用」二字的意思,隨即拍了拍胸脯松了好大一口氣。「幸好我沒壓痛你。」
她直率的語氣,讓莫煦宗的臉色更加陰沉。
「這麼早你要上哪?」
「我想幫你上藥。」
「上藥?」他不記得身上有任何傷。
「昨夜弄傷你的嘴,我真的很抱歉。」她笑著道歉。
他冷哼一聲當作回答,對她賠笑的模樣十分不以為然。
也不管他的態度有多冷,丁笑蝶緊接著說︰「其實我從家里帶來的藥真的很好用,早上擦一擦,晚上說不準唇上的傷口就好了,你真的不想擦擦嗎?」
面對她送上滔滔不絕的關切,莫煦宗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心機。
那一點小傷他根本不放在眼底,她是想藉此表現自己是個體貼的妻子嗎?
「不需要!」他垂眸瞥了她一眼,不耐煩地一把將她推下床。
「啊……」突然被推下床,丁笑蝶狼狽的軟癱坐在地上,還沒來得及起身,相公殺氣橫溢的冷厲黑眸立即朝她掃來。
一對上相公教人不敢直視的冷冽眼神,她無奈嘀咕了聲,不明白自個兒怎麼會嫁這麼個凶巴巴的病相公。
「我很累,你別再吵我了。」不耐煩的蹙起眉,他狀似虛弱地合上眼,不再理她。
「噢。」丁笑蝶輕應了一聲後,不死心地又問道︰「相公……你真的不想擦藥嗎?」
他朝她投來一記足以殺人的冷厲眸光。
迎向他那鋒銳得像兩把冰刃的視線,丁笑蝶邊揉了揉跌疼的小,邊努起唇嘟嚷著︰「好嘛!不擦就不擦,你這樣瞪我,會把我嚇著耶!」
嚇?!莫煦宗暗嗤了聲,由她粗率的言行舉止看來,他可不以為她會怕他。
「相公你再睡一會兒,我去跟公公婆婆敬媳婦茶,晚些再回來伺候你。」彷佛已見慣他似笑非笑的冷臉,她從頭到尾將他打量了一番後才說。
敬媳婦茶?!莫煦宗挑眉,訝于她居然沒開口要求他陪她進廳,畢竟這也是婚俗之一。
不過既然她沒提,他樂得置身事外。
確定相公一切安好後,丁笑蝶瞧了瞧天光,趕緊到屋外打水準備梳洗。
听媒婆說要當大戶人家的媳婦兒可不簡單,該有的規矩、禮儀樣樣得遵守,半點都馬虎不得。
而天亮頭一件事,便是早起向公婆敬媳婦茶。
她一向起得早,不怕誤了時辰,只是依這狀況瞧來,病弱的相公必定不會隨她一塊到廳前奉茶。
媒婆在她耳邊叨叨絮絮萬般叮囑的話,她可不敢忘。
在丁笑蝶輕手輕腳出門後,莫煦宗倏地睜開眼,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咒了聲。
他很悶,不知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輕,又或者是他的小娘子手段高明。
方才她「再一次」壓在他身上,身體被她不安分的嬌軀磨了幾下,居然不爭氣地被挑起?!
他不是早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嗎?
為什麼還這麼容易「沖動」?
「該死的!」他緊蹙眉低咒了聲。
抒解不了血脈賁張的痛苦,他忿忿起身,決定到暮定秋隱密的小院井邊,提盆冷水,沖澡、澆欲!
第2章(2)
丁笑蝶沒想到她的公婆居然是如此可親。
因為來到大廳前,她在莫家偌大的花園里迷路了。
若不是經過花園的丫頭領路,她或許就要錯過向公婆敬茶的時辰。
鮑婆瞧她一臉焦急,非但沒責怪她,讓她奉完茶之後,兩老還拉著她在廳里坐下,同她說了許多關于相公的事。
她听得津津有味,知道相公拖著病體熬得辛苦,原本心里因相公對她的冷淡而起的怨懟,被涌上的憐惜掩去,悄悄釋懷了。
身為他的沖喜新娘,她有義務照顧他,讓他盡快恢復健康。
向公婆探問相公的食膳、喜歡的口味,丁笑蝶才知道,相公通常不與家人同桌吃飯,有時胃口不好,甚至只喝藥,不用膳。
鮑婆心疼兒子,只有順著他。
初聞此事,丁笑蝶驚愕不已,不明白兩老怎麼會如此縱容兒子。
「那我可以端些粥進房喂他,再讓他喝藥嗎?」
看不出來相公會這麼任性,沒吃東西光喝藥,莫怪他的身子骨一直無法痊愈。
莫老夫人愣了愣。「這……」
兒子久病不愈,性情孤僻,不喜歡讓人為他的事拿主意,媳婦這麼擅作主張,好嗎?
丁笑蝶見婆婆臉上豫色,熱切地道︰「空著胃喝藥不好,若能讓相公多少吃些東西,也好有體力,是不是?」
莫廣田聞言,撫胡點頭稱是。「說得是、說得是啊!」
以往雖明白這道理,偏忌諱兒子的怪性子,只有由著他去。
現下讓媳婦說開了,兒子會病到如斯地步,他們似乎也得負責吶!
得到公公的認同,丁笑蝶緊接著說道︰「公公婆婆請放心,蝶兒會悉心照顧相公,讓他早日恢復健康的。」
听她這一番話,兩老感動的眼角泛淚,直覺當初的決定沒錯。
他們的兒子好福氣,娶了個懂事、貼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