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早就有先見之明,趁早走了趟打鐵鋪,差人做了鐵繃子。
瞠大杏眸,雲少蓉倒抽了口氣,這下子不得不佩服純兒恪守「身為雲家奴僕、小姐的貼身丫頭」的人生宗旨。
「算了,繡就繡唄!」她俐落地甩劍入鞘後,直接把劍拋給純兒,豪邁地說︰「快收好。」
未料及主子突然把手中的玄鐵墨劍丟給她,她直接被那把重劍給壓倒在地。「啊——小姐,劍好重,嗚……」
她雖然是個丫頭,做慣了粗活,養了不少蠻力,但真要抬起一把重劍,可真會要了她的小命。
瞧純兒柔弱得不堪一擊的模樣,雲少蓉感慨良多地撫額輕嘆。
「純兒,你缺乏鍛煉!」
「是小姐把自個兒鍛煉過頭了。」
「是嗎?」不費吹灰之力便拉起純兒,再拿起劍,雲少蓉露出明媚的笑靨,頗得意地回應。
純兒嗚咽了一聲,實在不知該拿主子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雲少蓉眯起眸,敏銳地捕捉到漸行漸近的腳步聲。「有人!」
這些年來,武功益發增進之時,她听聲辨位的功力也跟著益發敏銳,依著腳步落地的力道,她輕易就辨出了來者。
「啥?」看著主子分毫不差地將重劍甩回牆上的飾架之上,再俐落地拿起繡花繃子,溫雅地倚窗而坐,純兒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
未多時,雲縣令推門而入,詫異地瞪大眼,定定地看著女兒——
只見雲少蓉垂斂美目,兩指捻著繡花針,婉約地在發鬢邊輕畫了兩下後,低頭繡著花。
銀色的繡花針,隨著姑娘起落的縴指,在大好的日光下,發出刺眼的銀光。
奇跡啊……瞧精力充沛的女兒此時一副大家閨秀,捻針繡花的模樣,雲縣令眯著眼,眼角沁出感動的淚光。
早些時候他還後悔把一身武藝傳授給女兒,以致造成她今日過度醉心武學的結果。
無奈,在他驚覺事態嚴重時,一身好武藝的女兒,已被他教得比一般閨女更加颯爽、豪邁。
這些年來,女兒成天把打打殺殺的事掛在嘴邊,最大的心願便是成為行走江湖的俠女,若再這麼下去,已至適婚年齡的雲少蓉,會因為沒半點姑娘家的模樣,而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就是如此,他才不得不逼她「棄武從文」。
「咱們少蓉終于開竅了……開竅了……」
收回水蔥般縴女敕的玉指,雲少蓉佯裝詫異地喚道︰「爹爹,您幾時來的?」
雲縣令耳底落入女兒又輕又柔的問話,一瞬間恍然,好半晌才回過神道︰「剛到、剛到。」
瞧爹爹吃驚的模樣,雲少蓉朝貼身丫頭努了努下顎。「純兒,你還杵在那兒發什麼愣,快去幫老爺斟杯茶。」
在自家主子出神入化的「變換」下,純兒趕忙回過神,替老爺斟茶。
雲縣令兀自陷入教化女兒成功的喜悅里,偷偷覷了眼繡花繃子上的花樣問︰「少蓉幾時可以幫爹爹繡個荷包?」
荷包?!雲少蓉頓下手中的動作,眨了眨眸,不發一語。
霍地,大眼瞪小眼,氣氛整整凝滯了好半刻——
「心肝兒,怎麼了?」雲縣令小心翼翼地問。
雲少蓉嬌俏的臉龐堆滿隱忍的笑,微眯的杏眸中隱藏著凶光。「爹爹,您會不會想太多了?」
「爹爹的要求很過分嗎?」雲縣令捻了捻胡須,一臉不解。
「不過分,既然是爹爹要的荷包,蓉兒自然是要將對您的愛,一針一線縫進荷包里。」她說得咬牙切齒。
雲縣令怎麼听,都覺得女兒這番話刺耳得很。
但他依舊將方才入耳的語調認定為是自己的錯覺,兀自讓感動的情緒,左右著他的心境。「說的是,爹爹的心肝兒、爹爹的好蓉兒……爹爹好感動……」
怔怔地將茶遞給老爺,純兒滿臉訝異,儼然不知該說縣令大人太好騙,又或者是千金主子演技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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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涼的風徘徊在山間,不經意吹落了山間晚謝的春櫻。
粉紅色的花瓣隨風輕揚,飄進半敞的軒窗,落在榻上男子挺直的鼻梁之上。
微弱的光透過窗欞灑落,那光影落在男子挺直鼻梁上的粉色花瓣,襯著男子白玉般的膚色,像幅美麗卻詭異的畫。
「唔……少寨主變了。」立在床榻邊那身材魁梧如山、滿臉落腮胡的壯漢酌量地低吟了一聲。
「都過了十年,樣子自然不一樣了。」雙手交握在胸前,悠哉倚靠在床柱旁的白衣男子跟著說。
壯漢歪著頭,打量少寨主俊秀溫雅的睡容,不敢置信,不過才十年的光景,記憶里的野男孩竟會便成這副模樣。
「唔……像娘兒們。」壯漢落下斷語。
白衣男子聞言,眼皮子撩也不撩地淡道︰「像不像娘兒們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讓少寨主歇著。」
壯漢驚道︰「都睡十來天了,少寨主再不醒,老大說不定會吼聾你的耳。」
「那也沒法兒。」白衣男子聳肩,一臉听天由命的模樣。
「呿!天底下還有像你這般不負責任的大夫。」
薄唇綻出一抹溫雅的笑意,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這不負責任的大夫,可是‘臥羅煞’的藥王神手。」
壯漢冷笑兩聲當作回應,正打算伸手捻去少寨主鼻頭上那片花瓣時,榻上的男子陡地睜開雙眼。
「呃!」壯漢倒抽了口涼氣。
眼底落入虎背熊腰的黑臉大漢,衛韶楓猛然發出一聲驚叫地跳下床。「熊!」
「甭驚、甭驚!我是陸本魁,不是熊。」壯漢急忙解釋著。
一臉驚慌的衛韶楓眨了眨眼,顫聲復誦著。「不是熊?!」
「呵、呵!對、對,不是熊,我是人!」陸本魁露出一口大白牙,藏在落腮胡里的厚唇揚著喜悅的弧度。
白衣男子見狀,急切地道︰「既然少寨主醒了,就讓屬下替您把把脈吧!」
衛韶楓狹長的鳳眸顫了顫,微揚的劍眉疑惑地輕擰著。「少、少寨主?」
陸本魁點頭如搗蒜,那語氣顯得好不得意。「少寨主運氣背了些,正巧遇上這場暴雨,差點就要跌下深崖,幸好咱及時拉住您!」
「我……差點就跌下懸崖?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他輕蹙起眉,按壓著鬢邊的穴位,腦中仍舊茫然。
展豫怔了怔。「少寨主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衛韶楓壓抑著頭痛的感覺,低斂眉,努力回想著,無奈腦中的思緒越是混亂。
霍地,他猛地一震。「等等,你們方才喊我什麼……少寨主?」
見他這反應,白衣男子與陸本魁互覷了對方一眼後,不疾不徐地道︰「是!少寨主,有問題嗎?」
兩眉略沉,衛韶楓又揉了揉眉心,不解地問︰「那我認識二位嗎?」
陸本魁頓了頓,猶豫了好半刻才道︰「說認識也算認識,要說不認識也行。」
十年前,目不識丁、無惡不作的老寨主風運雷,為了讓獨生子風曠淮接任寨主之位,于是未雨綢繆地將他交給一個文韜武略的道士,一道學武功。
風曠淮與寨主老爹相約十年後相見。
但未料及,在少寨主歸寨之日,山里忽然下起暴雨,若不是陸本魁領著手下出寨迎接,此刻風曠淮怕是已命喪黃泉。
而少寨主離家時才十歲,轉眼也過了十年光景,怕是記不得他們了吧!
因為他撂下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衛韶楓被這狀況給攪糊涂了。
白衣男子听到陸本魁這答案,無奈地搖頭。
「我是‘臥羅煞’人稱藥王神手的展豫,這大黑胡子是黑面虎,陸本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