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在覆著琉璃檐頂的大殿上,勾勒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彰顯出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氣息。
封梨雙眯起眸看著眼前迷離、眩目的金色光芒,心頭隱隱顫動著。
「塵,這里就是你們的聖朝嗎?」幾個月前,她與司徒少塵一同拜別「步武堂」的師叔們,踏上回聖朝的旅程。在經歷幾個月的奔波,他們終于回到消失在歷史的王朝——龐武聖朝。
打從她與司徒少塵由綠蜂甬道進入聖朝,腳步落在由一地枯殘落葉鋪成的黃、綠色天然長毯後,封梨雙的驚嘆一路未歇。
只見周旁綠林蓊郁,鳥聲啁啾、花香彌漫,遠處依稀能听見溪水潺潺流過的大自然氣息,讓生長在苦寒之地的她,無法不贊嘆聖朝的清新、美好。
「此處比中原多了一種出塵的寧靜,但待久了,你就會悶得想找各種名目到外頭透透氣。」
听說他三歲那年初回聖朝,興奮得又叫又跳,整整在綠意盎然之間奔馳了一天之久。
這一刻,司徒少塵不難理解封梨雙初入聖朝的震撼。
「或許吧!」她輕聳肩,一雙水眸好奇地打量著四周,霍地,她輕呼出聲。「這是你肩上護甲的花紋。」
「那是‘龐武聖朝’的族紋。」
當初見到他寬肩上的護甲花紋時,她便覺那花紋極為特別,沒想到竟是失落王朝的族紋。
莫名的,封梨雙的心一顫,真正走入司徒少塵的世界,她才深刻了解到,他的身分有多麼尊貴、與眾不同。
難得的是,他並無一般皇子睥睨一切、不可一世的傲氣,反而溫和謙恭得像個書香世家教養出的貴公子。
「你在想什麼?」
隨著腳步落在青石冷玉砌成的長廊之上,兩人交握的手,如同她的心情,前後輕晃、擺動著。
「努力消化你給我的震驚。」封梨雙唉唉嘆著氣道。
定下腳步,司徒少塵側眸瞥了她一眼,正聲道︰「我不希望你因此改變對我的態度。」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沒好氣地輕笑道︰「你可以想像我對你卑躬屈膝的順從模樣嗎?」
听她這麼一說,司徒少塵挑了挑眉,心頭漾開一抹笑意。「是無法想像。」
語落,兩人不約而同笑出,那喜悅的聲調,在長廊間回蕩著歡樂的節拍。
听到笑聲,一名頭上包著藍色帕頭的女婢由長廊一端急步而出。
眸光一定,婢女驚喜道︰「少主!您回來了?」
司徒少塵頷了頷首,張口便問︰「紫蘿,宗主和主母呢?」
那名喚紫蘿的婢女思索了會才道︰「這時候宗主和主母應該在百行草原,要奴婢請宗主回來嗎?」
「不用,我去尋他們,你去忙你的吧!」
紫蘿福了福身,領命退了下去。
封梨雙瞧著那遠去的窈窕身影,有些恍然。
「你在看什麼?」
「你們聖朝連婢女都好美,清秀雅致,氣質出塵……」她輕聲喃著,幾乎又要自慚形穢了起來。
司徒少塵玩味地瞥了她一眼,將她的反應誤以為是在吃味。「放心,你比紫蘿美,你可以放心獨佔我。」
粉頰染暈,封梨雙沒好氣嗔他一眼。「沒半點正經的,誰跟你說這些來著!」
他聳肩,俊雅的臉上寫著不置可否。
不讓他太過得意,封梨雙說出心里的想法。「我說,若讓中原的豺狼虎豹知曉聖朝這‘美人窟’的存在,定要狂性大發了。」
「秉著先祖的遺命,我會誓死保護、捍衛聖朝的恬靜美好。」他堅定開口,溫柔的眉宇間此刻竟有一股凝重懾人的威嚴。
暗暗將他氣勢驚人的一面納入心底,封梨雙發現心里對他的喜愛又多了一分。
她慶幸自個兒愛上這樣一個男子!
第十章
兩人朝著百行草原而去的途中,便遇上了正準備回寢宮的司徒墨濯和艷無敵。
初次見到兩人,封梨雙無法掩飾心中的震撼。
司徒少塵的父親有一雙海藍色的琉璃眼眸,氣度沉穩、氣質高雅,在一頭白發及一身白衣的襯托下,飄逸得像個仙人。
而他的母親面容清艷,眉宇間有一股不羈英氣,渾身散發著不同于尋常女子的颯爽氣質。
他們是一對璧人,更是一對出色的父母,卻讓她悲從中來,不由自主想到自個兒的爹娘。
看著眼前美得過火的標致娃兒,艷無敵月兌口便道︰「你……是雙兒?」
在司徒少塵及封梨雙啟程回聖朝前,師兄們便差人派了信,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帶回聖朝。
因此一見到兒子身邊的姑娘,艷無敵不假思索做了最直接的聯想。
被她一眼認出,封梨雙愕然抬起眸兒,好半刻才回過神,赧然向兩人請安︰「晚輩封梨雙見過宗主、主母。」
听到她分外生疏的語氣,司徒墨濯嘴角噙著笑。「若按‘步武堂’的師兄弟排行來說,你應當喚我們什麼就喚什麼,宗主、主母……未免生疏了些。」
她怔了怔,竟有些不知所措。
艷無敵見狀,挪動著木輪椅,欺上前看著她,感慨萬分地轉移了話題。「知道嗎?你跟你娘長得很像。」
語落,艷無敵還不忘征詢夫婿的認可。「是吧?」
夫妻倆悄悄互望一眼後,司徒墨濯認同地頷了頷首。「的確。當年紅誹就是這模樣,一身水紅色紗衣、紅色珊瑚,猶如凝脂般的臉蛋,艷美得驚人。」
艷無敵點頭微笑。「若不是紅誹生得那模樣,大師兄也不會拜倒在紅誹的石榴裙下。」
就這麼不經意的,兩夫妻便聊起了過往。
深怕爹娘會忘形地聊得忘了旁人存在,司徒少塵沒妤氣地提醒道︰「爹、娘!別忘了我和雙兒都還在這兒。」
司徒墨濯微怔,意態從容地打住可能發展成滔滔不絕的話題。
艷無敵則親密地拉住封梨雙的手問︰「我听說你爹娘的事了,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耳底落入那憐愛的語氣,封梨雙胸口蕩漾著股莫名的激動,豆大的淚滴竟不受控制地一顆、兩顆,接連地由她瑩白的臉頰滑下。
見娘親把心愛的姑娘給弄哭了,司徒少塵沒好氣道︰「娘,你怎麼把雙兒惹哭了呢?」
艷無敵惹哭了徒佷,自個兒的眼睫上也閃著淚。「好、好,不提這傷心事。」
「我、我沒事,你別怪艷姑姑。」封梨雙吸了吸鼻,嬌女敕的嗓音顫顫地揉著一絲哽咽。
「好姑娘,那艷姑姑問你,你準備做咱們司徒家的兒媳婦了嗎?」
艷無敵這話一落下,讓封梨雙嬌羞地低垂著頸子,窘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連一直守在妻子身旁的司徒墨濯也因為妻子這直接的問話,暗吃了一驚。
「娘!」司徒少塵從不知道,他親愛的娘親也有如此可愛、直接的一面。
艷無敵還來不及應聲,司徒墨濯卻早一步做好安排。「好了、好了,有什麼話晚些再說,塵兒,你領雙兒到西殿住下,而我則帶你娘回房,好好管教一番。」
待夫妻倆離開後,封梨雙語重心長地道︰「我好羨慕你爹和你娘……」
一一見過爹娘口中的親人後,封梨雙的心思從未如此復雜過。
拉著她在一旁的台榭上坐下,司徒少塵揚了揚唇問︰「那你心里的恨,還存在嗎?」
思緒一頓,封梨雙因為他的問話緩緩垂眼,不得不正視內心真實的感受。不過半刻,她霍然驚覺,在不自覺中,她心中的疙瘩與恨,已被愛給融化。
「我會治好艷姑姑的腿。」自她有記憶以來,她就知道爹娘為了研制治療艷無敵的藥,費了很多心思。
他們為研藥而爭吵、卻也因研藥而甜蜜,她的童年是一個人在酷寒之地模索出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