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也沒想到事情會變這樣,本以為用生病當借口可以不用多費唇舌解釋,豈料他們反而直接找上門!懊說小姐的魅力大嗎?」
「真煩。算了,別管了,也不知道釉雪想休息到何時,過一天算一天。」婦人搖頭,又說︰「翠兒,準備些點心送到她的房里。」
「我正有此打算,小姐最近好像迷上一本書,很專心在研究,我看若不主動送食物過去,她恐怕懶得踏出房。」
「又迷上了?」上次釉雪迷上彈古箏,三不五時抱著古箏大彈特彈,搞得大家夜里不得安睡,好不容易對古箏的興趣退了,現在又迷上一本書,難怪她會嚷著要放假。
不過書……還行!至少不會騷擾到別人。
翠兒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罷了,隨她去吧!你趕緊送點吃的過去,免得她餓死了。」
「是。」翠兒答應一聲,隨即轉身離開。
熬人嘆氣一聲,跟著轉身進房,全然不知屋檐上有人。
「生病丙然是假的。」秦波深听完她們的對話,逸出這句話,慶幸自己沒白跑一趟,同時也對唐釉雪這位畫師越來越有興趣。
他迫不及待想見到她了。
他的步伐輕盈地踩過磚瓦,不發出一點聲響,來去自如。
看見翠兒手里端著盤子走出廚房,立刻追上她,不久,見她停在一間廂房前,敲門進房。
應該是這間。他暗想,恰好翠兒走出房間離去,他隨即躍身而下。
秦波深上前盯著緊閉的房門,輕咳幾聲,有禮貌地敲門。都已經闖入人家家里,還敲門是不是有點可笑?他搖頭。
等了老半天,沒听見房里的動靜。
「這可不能怪我!」他要直接闖入房了!
大手一推,房門大開,他怔了下,沒想到這麼容易。
長腿一邁,他踏入廂房,環顧四處,首先沒有在床榻上找到身影,生病一事自然是謊言,再往書桌的位置一瞧,他不禁皺起眉。
書桌上堆滿揉成一團的畫紙,毛筆更是歪七扭八放在硯台上,地上沾染墨汁,此等景象唯有凌亂無比、不堪入目可以形容。
對畫師來說,畫紙、筆墨不都是最重要的,為何把生財器具胡亂丟在一旁?他難以理解不重視自己心愛工具的人會有多專業,更別說成為京城第一畫師了。
看來是夸大其詞。他的神情顯得十分失望,不過既然都來了,好歹也得見上一面,不然可就浪費這一夜了。
「呵呵!」
笑聲傳入秦波深的耳里,他的腳步頓了頓,揚起眉。
「呵呵呵呵∼∼」
又听見了,而且這笑聲好詭異!
他聞聲尋去,湊近書桌,發現桌腳旁有一團白色……這是人?這個人身穿白衫背對他,縮成一團窩在桌腳,不時發出呵呵的笑聲。
「唐姑娘?」他不禁出聲。
沒反應,人兒依舊背對他。
竟然連人進來都不知道,她的警覺性太低了吧!他清一清喉嚨,再次開口︰「唐、釉、雪姑娘。」
這次,人兒有動作了,轉了過來──她手中的書遮住容顏,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眸,如此清澈,就像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純真……他的心狠狠一震,神智恍惚,直到听見她的聲音才回過神。
「你是哪位?」唐釉雪打量著他,眼底掩不住贊賞。
映入眼簾的容顏俊秀,乍看似乎斯文無害,但眉宇間透露出英氣,眼神更是凌厲,全身散發出一股狂傲的氣質。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男子……心兒竟然小小失控,跳快幾下。
連聲音都如此悅耳,秦波深勾起嘴角,「你的反應有些奇怪。」見她眨眼,狀似不解,他解釋︰「一般姑娘見到陌生男子闖進來不是會嚇得大聲嚷嚷?」
「喔,原來要這樣。」她點頭,隨即放下書,站起身,「可是要大聲嚷嚷之前,得先搞清楚你的身份不是嗎?」她微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第1章(2)
秦波深盯著她的廬山真面目,眼底先閃過困惑,接著驚愕,最後是驚艷。她帶給他太多情緒波動了……
一頭烏黑的發絲凌亂披散,幾乎掩蓋了大半個臉龐,而一身的白衫沾染點點墨汁,慘不忍睹。
仔細一瞧,那可是上等的綢緞雪白衣衫,一件昂貴的衣衫就這樣被她毀了。
當他哀悼那身服飾時,她隨手撥開發絲,露出一張朱顏。小巧的臉蛋也沾上墨汁,鼻子、臉頰全烏漆一團,整個人就像滾進泥地般髒兮兮。
可除去那些墨汁,他仍忍不住贊嘆。
這張臉貌如天仙,雪白的皮膚即使被墨汁污染依舊透亮無瑕,一雙水靈的眼眸像會看穿人心,如此清澈無邪,嫣紅的雙唇粉女敕,微微上揚的角度讓他心悸。
她美得出塵月兌俗,像是一朵水蓮,靜靜地綻放自己的優雅。
她是仙子……嗯,瞥見她隨手在衣上抹了抹,制造出黑亮的污漬,他立刻打消腦中的想法。
他錯了,這位桃面畫師肯定畫工極好,而且十分專業!若不是專注在畫畫上,有哪位姑娘會容許自己變成這副邋遢樣?
「就算是仙子,也絕對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那種。」他喃喃自語,嘴角半抽。
「這位公子,你到底是誰?新來的下人?」唐釉雪偏頭,打斷他的思考,「不對啊,清姨不雇用男僕的。」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
「勾魂。」她甜甜一笑,「清姨說我會勾他們的魂,所以不雇用。」她說得好認真。
此話若出自其它姑娘口中,秦波深肯定會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但眼前的女子……他嘆氣,不得不認同那位清姨說的話。
倘若她穿戴整齊,以干淨的模樣見人,男人們絕對會為她神魂顛倒,哪會認真做事?
「勾魂是什麼?會死人嗎?」她眨眼,問出好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
他微笑,看出她眼底的認真,明白她是真的不懂。
「意思是你太漂亮,男人都會愛上你,為了你什麼都不顧,像失魂一樣。」
她點頭,恍然大悟,忽然又搖頭,「騙人!如果我會勾魂,你怎麼一點事都沒有?」
秦波深的笑容僵住,別開眼眸。他確實對她驚艷,但僅是欣賞罷了。
他的心早被那女人勾走,再也不會為其它人動心。
「現在不是該討論這件事的時候。」他提醒她,「一個男子半夜闖進廂房,你不覺得害怕?」
「害怕啊,所以我不是一直問你是誰嗎?知道你是誰才曉得該怎麼反應啊!」她聳肩,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模樣。
她沒有偏離問題,是他一直扯開話題耶!
秦波深挑眉,雖然覺得她的想法怪異,又不得不認同。呵,真有趣!
唐釉雪是怪人……不過他最擅長和怪人相處了!
「我叫秦波深,來此的目的是為了求畫。」
「啊,也對,來找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為了求畫。」她不意外,「沒听說嗎?我生病了,不賣畫。」
「就是听說了才會過來。」他的眼底出現戲謔,「我以為生病的人應該臥病在床,而不是像這樣活蹦亂跳。」
她的氣色良好,精力充沛,一點也不像孱弱的患者。
「嗯,是我失敗。」她吐舌,沒有辯解,「我就是不想畫畫才編出生病的謊話,秦公子恐怕是白走一趟了。」
她的個性率直,拒絕人也直截了當。
「你先別急著拒絕。」他雙手環胸,「只要你幫我畫畫,多少銀子都不是問題,盡避開口。」
「秦公子,之前我已經賺夠多了,就算我休息一年半載,畫館還是可以撐下去,生活也沒有任何問題,銀子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
秦波深望入她清徹的眼眸,有些訝異。原以為她單純天真,沒想到還頗精明,不是隨便就可以蒙騙過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