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飛影左顧右盼地打量了四周,果然不見老道士的蹤影。「或許……你師父小解去了?」
他苦笑搖頭,緩緩嘆了口氣。「總之不用管我師父,只要告訴我,你跟不跟我去?上
「沒你師父,你自己一個人可以嗎?」她神情坦率地憨聲問。
听說法力不夠的人,很容易反被妖祟蠱迷心智。
「放心,小妖、小敝,我還應付得來。」
雖然他的語氣極淡,但雁飛影好似可以感受他的氣勢,迎著他打量許久,她做了豁出去的打算。「好呀!」
反正在師姐尚未從藥仙洞出來前,她還有一段時間可以打發。
「如果你表現得比我師父還好,我再教你幾樣簡單的捉妖之術。」
受寵若驚地瞅著他幽深的黑眸,她笑得好有禮貌、好……巴結。「所以,你、你真的懂捉妖之術?」
怕自己被興奮沖昏頭、會錯意,雁飛影小心翼翼地再重復了一回。
閻子熙發誓,他在她水燦眸底捕捉到一抹流光掠過。
「略懂皮毛。」他揚唇,十分保守地答。
扁這四個字就足以讓雁飛影小口微張、清亮的眸子眨呀眨地閃著夢幻的光芒。
一得知閻子熙有著「略懂皮毛」的捉妖本事,雁飛影對他的喜愛多了一點點莫名的盲從。
一想到可以如願以償同他學習捉妖之法,她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
***
當月光拉長他們一長一短的身影時,作完自我介紹後,兩人志同道合的交談聲不斷──契合得猶如一對相識已久的好友。
「所以你與師姐是為了一揭藥仙洞的神秘面紗,才來到磐龍鎮的?」
雁飛影頷了頷首,雙眸湛出崇拜的眸光。「閻大哥,那你覺得世上真的有神仙嗎?」
「乾坤之中萬物皆有,在生生不息的天體運行下,為求制衡,必有陰陽兩極之物產生,所以我想,世間既有鬼的存在,便會有神佛的存在。」他不假思索地答。
「那你捉過很多妖怪嗎?」
「捉妖的過程遇到過什麼古怪、有趣的事嗎?」
「妖和精是不是不同?」
在她滔滔不絕、一個接一個問題之下,閻子熙朗眉一挑,溫煦笑問。「你似乎對捉妖這事很感興趣?」
「當然,我爺爺也是抓妖高手,只可惜我爹爹不肯讓我繼承爺爺的衣缽。」她努起唇,一臉不滿。
他心中突兀一怔,她也算是他有生以來,所遇到想法最古怪最奇特卻又最可愛的姑娘。
「可以想見,長輩們對你的興趣頗感頭痛。」他苦笑地搖搖頭。
「其實習武的目的在濟弱扶傾、維持武林正義,而習捉妖之法則是維持人間的秩序,這之間不過是人界與妖界的分別,不是嗎?」她抬起臉,眸光晶瑩清亮,天真地沖著他笑。
泵娘小巧的鵝蛋臉上脂粉末施,幾綹頑皮的發絲隨著夜風輕輕飄揚,襯出她清純可愛的動人神采。
頓時,她可愛的模樣讓閻子熙有種想輕掐一下她粉女敕雙頰的沖動。
聞言他微微錯愕地揚唇笑道。「其實我和你有相同的想法。」
「我就知道你會和我一樣!」也不知打哪來的自信,雁飛影得意洋洋地道。
望著她嬌俏可愛的模樣,閻子熙被她的神情逗笑。「你確定要跟我去嗎?听說柯家老院經常傳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呼喊,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
「我不怕!你不可以食言!」雁飛影倔強地瞅住他,深怕他會丟下她不管,緊緊捉住他的袖口,不願放手。
她眸中真切的期盼與渴望,讓他不自覺揚唇。「你果然和一般姑娘不同。」笑里帶著取笑的意味兒。
臉一臊,雁飛影自然懂得他語氣里的調侃。「我自然與一般姑娘不同。」
話一落下,霍地,闐黑的天空劃下一道急逝閃電,緊隨而至的轟隆雷聲,震得天地鳴鳴作響。
「啊!」雁飛影雙手抱著頭,下意識撲到他懷里的那一瞬間,環抱住男子的雙臂卻陡地僵住。
她、她她怎麼會有如此唐突的舉動?
一個好姑娘怎麼可以主動抱著男子呢?思及此,臉微微燒燙起來,而他溫暖的身體,竟讓她的心中竄過一股此生從未領略過的……暖意。
像烘得暖暖的被子,讓她舍不得放手,讓她差一點就要失控地鑽進他懷里,蹭了蹭。
「你不怕妖,卻怕打雷?」感覺到懷里的姑娘微微發顫的身軀,他調侃著,卻沒抗拒她的貼近。
紅潮迅速蔓開,她立刻跳離他的懷抱,拉開兩人的距離。「謝謝……」悄悄捂著胸口,她被急促的心跳搗得芳心大亂。
靶覺到豆大的雨滴紛然落下,閻子熙濃眉輕揚,帶著笑意地開口。「看來得先找個地方躲雨了。」
雨來得突然,轉瞬間滂沱大雨就要鋪天蓋地。
「嗯!」
暫且抑下悸動的心緒,她沒有絲毫遲疑地頷首瞬間,閻子熙月兌下外袍,有力的臂落在她的縴肩上道︰「咱們貼近一些,盡量別淋太濕。」
她怔了怔,被動地貼近閻子熙,讓他高舉外袍撐起的一方天,勉強為兩人擋去風雨。
「用跑的哦!」他沉然低嗓與雨聲抗衡。
「好。」這一刻雁飛影才發現,他好高,為她撐起的一方天地雖抵擋不了迎面襲來的寒意與濕意,卻帶給她莫名的安全感。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加快了腳步,任由大雨啪噠、啪噠地迎面打在臉上,任驚人的雨水紛紛打進眸底,刺痛了眼、模糊了視線。
雁飛影雖是習武之人,但畢竟是姑娘家,頭一回如此狼狽地在雨夜中奔跑,在腳步不經意踩過一處積水小窪時,一個踉蹌,她竟重重往前撲倒。
噗的一聲,泥水嘩然。
「雁……」閻子熙猛地頓下腳步,懊惱地甩下手中的衣袍回身奔向她。
雁飛影自立自強地勉強爬了起來後,抬起頭吐了吐口中的泥水,仰頭讓傾盆雨水洗去她臉上的污泥。
「痛嗎?」這跌法十足淒慘,閻子熙擔心地問。
「不痛。」顧不得全身一身泥濘,她抿了抿唇,低頭看著自己磨破皮的手,一臉懊惱。
「不痛才怪!」見她忍住痛吟,他擰眉朝著她轉過身。「上來,我背你。」
雁飛影瞅著他寬闊的背,竟遲疑了起來。「我……可以自己走。」
「你不想陪我去收妖了嗎?」他側過頭柔聲開口,語氣隱約有股寵溺的意味。
「卑鄙。」她努起唇,嗔了他一眼,恨他看透自己,恨這一刻,她在他面前丟臉又狼狽。
他嘆氣,伸手拉她的手。「乖,別在這時發拗,你會著涼的。」
她咬著下唇,乖乖將手搭上他的寬肩、艱困的挪動修長的腿兒勾住他的腰,讓已然濕透的玲瓏曲線貼上他的背。
兩人毫無距離的肌膚相貼,加深男女有別的認知。
他勁力暗蓄的結實臂膀讓她尷尬得粉臉嫣紅,而閻子熙的思緒,也因為姑娘柔軟的嬌軀微微騷動。
他慶幸,沁冷的雨勢未歇,足以澆熄他心頭不該興起、屬于男人的「獸性」。
「謝謝。」
當雁飛影細若蚊蚋的窘迫細音在耳邊響起的瞬間,他沒好氣地扯開唇。「咱們兩個在一起,似乎總踫到奇怪的事。」
她聞言,忍不住低低笑開。
于是在詭異的雨夜,她就這麼讓他背著,茫茫地走進雨幕當中。
第五章
雨小了些,但他們的運氣卻背了點。
閻子熙背著雁飛影在雨中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找到了一間能夠暫時避雨的老屋。
屋外有一棵老樹,自荒廢的舊垣一伸展出來,雜草叢生、屋牆傾倒,在寒冷風雨的吹打下,隱伏著股難以言喻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