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大雞婆、臭翔韞,你這個衰人!被緊擁的身軀施展不了功夫自救,聶雲棠只能在心底咒罵千百萬遍。
「玥兒妹妹你沒事吧!」
預期的疼痛沒襲來,聶雲棠猛地睜開眼,眼底霍地映入翔蘊那張滿是書卷氣的緊張臉龐。
她這才知道,兩人狼狽地滾在一起時,情急之下,翔韞用自己的身體牢牢護住她,以免她受到傷害。
沒來由的心湖輕悸,此刻她才意識到,看來斯文修長的翔韞,竟也有如此強壯而溫暖的臂彎。
見她眉心淡蹙地走了神,翔韞開口再喚︰「玥兒妹妹!」
因為貼近,他身上若有似無的墨香味再一次竄進她的鼻息,惹得她胸口無端發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都是你害的!」
她回過神,用惱羞成怒的語調掩飾心底胸口陡促的跳動,指責他的沒用。
「我怕蛇。」他可憐至極、委屈至極地開口。
「怕蛇?你是不是男人!」簡直莫名其妙!她難以置信地圓瞠著秀眸揚聲道。
坦然面對她的指責,翔韞挑眉問。「你不也怕蛇?」
「誰──」
怕蛇……
她機警地打住後頭的話,轉了話鋒︰「我又不是男人!」
他淡然牽唇,語氣溫和、耐人尋味地繼續問道︰「男人就不能怕蛇?」
聶雲棠萬般忍耐地咬了咬嘴唇。
嗚……好想掄起拳頭打人!
至少她身邊的男子全是頂天立地、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俠士。
她無聲輕嚅了大把咕噥,礙于「騰玥格格」的身分,她壓根兒無法理直氣壯反駁他的論調。
像是瞧出她有口難言的詞窮模樣,翔韞萬分包容地安慰道︰「好、好!說到底是我不好,來!讓韞哥哥瞧瞧你有沒有受傷?」
語落,他輕斂眉,小心翼翼檢查著她嬌貴的千金之軀是否毫發無傷。
「別……別踫我啦!」姑且不論他與「騰玥格格」到底進展到什麼程度,他專注的眼神、親密的舉止,無一不惹得她玉白的臉染上羞澀的霞紅。
「若害你受傷,不止你哥,我怕連我阿瑪、額娘都會把我給抽筋扒皮了,我答應過你哥要好好照顧你的……」他叨念著,柔和的神情有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聶雲棠眉一蹙,開始覺得騰玥格格這四字刺耳得緊。
「我真的沒事。」在他專注的凝視下,聶雲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尷尬地不知該把眼往哪兒擺。
翔韞微頷首,目光深而專注、動作依舊故我,也不知是否真有把她的話給听進去。
彼此間的氣氛忽然靜謐下來,在沉默彌漫之中,聶雲棠卻瞧見了他掌背磨得月兌皮泛紅的傷口。關切之意竟月兌口而出。「你受傷了!」
他算典型的文人,膚色白,想必連皮膚也比一般男子細女敕,這傷口應該是他護著她,由小山坡滾落下來時所造成的。
翔韞不以為意地甩了甩手,一臉感動。「玥兒妹妹……你待我真好。」
陡地無言,聶雲棠緊抿著唇暗惱著,誰讓她就是支使不了心底莫名的心緒,硬是不听話地出了軌。
見她抿唇不語,翔韞嘻皮笑臉地把自己當成護花英雄。「你別擔心,只是一些擦傷,沒什麼大礙,重點是我可以保護你!」
瞧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樣,聶雲棠忍不住戳破他的自以為是。「剛剛好像是你害我跌下來的。」
說穿了,還是他的錯!
由佳人身上討不到半點甜頭,翔韞苦苦一笑,俊雅臉龐上甚是失落,難得他壯烈犧牲的護花舉止,偏偏佳人不賞臉,教他無奈至極。
突地,他上身微傾地朝她逼近,一臉凝重。「別動!」
身子隨著他的逼近後仰了些,聶雲棠惱火地嗔了他一眼,緊張地屏住呼吸,拒絕他再靠近。「又怎麼了?」
「我還是害你受傷了。」他捉起她軟白的小手,俊雅眉宇間盡是歉然神態。
「我沒……沒事。」
怎料,她話才落,被他扣握住的手心,竟傳來一股溫熱的濕意。
她朱唇微張、鳳目圓瞠,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只能傻傻瞪著他像獸類舌忝舐傷口般的舉止。
半晌她回過神,俏臉漲得通紅地掙扎著。「你、你放手!」
他抬起頭,一臉無辜地問。「怎麼了?」
「婬賊!」偏偏他的眼楮仿佛朗晴的天空,清澈純潔,教她說得違心。
翔韞微怔,向來溫文爾雅的俊臉透著股理直氣壯。「你的手心破了皮,我幫你消毒──」
「借口!」哪有人這樣消毒的!腦子雜亂得沒了章法,聶雲棠的秀拳一揮出,翔韞俊美的臉龐頓時掛了彩。
方才讓他得意洋洋的英雄風采不過片刻,現下他緊蹙著俊眉、捂著臉,窩囊地直想找個地洞鑽下。
唉!都怪額娘,說什麼口水可以消毒,一瞥見她手心上明顯的擦傷,他管不住地就想為她消毒。
他著急地呼道︰「玥兒妹妹?」
「我不理你!」聶雲棠想也沒想地一把推開他。
避他是不是同騰玥格格有著深厚的青梅竹馬之誼,這一拳應該會讓翔韞打從心底對騰玥的那一份美好回憶變成噩夢吧!
今兒個之後,他應該不會再來煩她,而她也能專心找她的名冊……
***
時間轉眼又過了半個月。這半個月來,聶雲棠的日子因為翔韞不再出現,因他波動的心,稍稍平靜了好一陣子。
在白天,她那當人一面、背人又是一面的緊繃感已稍稍舒緩,現下她已能神色自若、忠實扮演騰玥格格的角色。
一入夜,眾人皆睡她獨醒,在月光隱晦之時,她便似游魂般地穿梭在豫親王府每一個角落。只是這看似簡單的任務,實則陷入千頭萬緒當中。
探子只探出騰鐸將名冊藏在豫親王府里,卻無法提供正確的所在,迫使她無時無刻都得到騰鐸的院落晃晃。
今晚她打算再進騰鐸的寢房,徹底搜查一番。
天色已黑,十字甬道旁的宮燈一盞盞亮起,在月色朦朧之下添了點幽謐的氣氛。
待半輪冷月隱入雲間,聶雲棠俐落的身形輕松自若地躍上高牆,正準備竄入書房時,一抹久違的語調讓她的血液在瞬間凝結。
「玥兒妹妹!」看著高牆上熟悉的縴影,翔韞的三魄七魄已被嚇掉了大半。
聶雲棠回過神,心一陣驚悸,眼底在映入翔韞高大挺拔的身影的瞬間,全身陡地僵硬了起來。
懊死!他怎麼會在此時出現?天!甚至不止他一人……跟在他身後的人竟是騰玥格格的額娘。
還有比眼前更糟糕的狀況嗎?
聶雲棠在心底暗咒了一聲,連呼吸也變得益發沉重了,卻怎麼也想不起這兩人怎麼會在這時辰兜在一塊?莫不是要商議什麼大事?
她立在高牆上呆立不動,心想要怎麼解釋此刻的行為。
「翔、翔韞……這……是怎麼一回事?」老福晉眨了眨眼,看著眼前這一幕,撫著胸口低聲問。
「格格……在散步。」半晌,翔韞意味深長地開口。
抑下心頭的波動,翔韞面色沉靜地探究眼前的狀況,想由她詭異的行蹤里尋些蛛絲馬跡。
「你這孩子!」哪有人在夜深人靜的月夜里爬上高牆散步?老福晉倒抽口涼氣,啐了一聲,心里漫過千百種滋味地低喃。「莫不是真中了邪,看來真的要找個薩滿法師來瞧瞧了。」
中邪?!捕捉到老福晉的耳語,聶雲棠眸光一顫,思緒豁然開朗。
她何不就順了勢,把自己當成一尊仿佛被迷去了心魂的傀儡女圭女圭,來個順理成章?而翔韞看透老福晉的想法,揚起一貫的儒雅笑容,安撫道︰「沒事的,福晉先去休息,其余的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