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為什麼她會在這里?為什麼?
縴細的身影佇立在湖畔,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眼前波平如鏡的湖水,腦海里的疑問,無法解去她心中的憂傷,難過與被棄的悲哀,事情的發展不該是如此呀!
韓冰兒輕輕嘆了口氣,前塵往事如今想起,只有一聲無奈可解。
她出身商家,祖父還曾經是稱霸玄武國的經商高手,但到了爹親這一代,因為爹親對經商沒興趣,再加上爹親文人不愛計較的作風,他們韓家在短短數十年就在一群心懷不軌的親戚和惡僕的聯手之下,被掏空了所有的錢財,也正因為如此,爹親被他們那些惡人氣壞了身子,從此一病不起。
爹親在臨終之前,將她托付從出世至今對他們韓家不離不棄的女乃娘,並且要女乃娘帶她來到玄武城,投靠她自小就被爹親指婚的葉家。
葉家,原是文人世家,家境普通,他們原本是鄰居,因為爹親欣賞葉伯父才高八斗、滿月復經綸的才華,才會在她小時候,不在乎門當戶對觀念,將她指給小小年紀就承襲父親才華的葉離,也是她的未婚夫。
三年多前,葉離憑借著傲人的才華,一舉高中了狀元,葉家便舉家搬去玄武城定居,不過,這三年多來,葉離只要一有空,都會出城到韓家去看看她,也正因為如此,爹親才會認為葉離對她是有情有義的,而她也是這麼的認為。
誰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如此,葉伯父、葉伯母,甚至是葉離,他們全變了,對于她的投靠,表面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她在葉家住下後的一個月里,他們不但處處刁難她,還不給生了重病的女乃娘請大夫,在女乃娘走後,葉家甚至要她解除婚約,對外不得說她是葉離的未婚妻,他們才肯出銀兩為女乃娘辦後事。
雖難過、心傷,但無奈的她,只好答應葉家開出的苛刻條件。女乃娘若不是為了要完成爹親所托,也不會拖著病重的身子陪她前來玄武城,所以她絕不能女乃娘暴尸荒野,她欠女乃娘一份情。
只是,葉家無情無義的態度,讓她著實心寒,今日葉離能夠高中狀元,除了自身的才華,還得倚仗爹親對葉家施以援手,若不是爹親拿著大把大把的銀兩給葉家,還為葉離請最好的夫子教導,葉離豈有今日的地位。
想起了這一個月來,她在葉家所受的冷嘲熱諷,便令她不由得再嘆了口氣,人心怎麼會這麼的可怕,說變就變?
難道,金錢、權利真的可以腐化原本充滿仁義道德的心嗎?
重重嘆了一口氣,韓冰兒望著藍天白雲,竟然有一種天大地大,卻不知該上哪安身之感。
懊回哪里去?無親無感的她,已經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呀——
正思索這往後的去路,尋找著聲音來源。
她左瞧瞧右看看的,四周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聲響只是一場幻覺。
韓冰兒皺了皺眉,疑惑滿心,她明明就有听到聲音呀!
她移動腳步,決定要把嚇她一大跳的聲音給找出來。走沒幾步路,遠遠便瞧見前方的草地上,躺著一個像是人的身影,她心想該不會剛才的聲響是「他」發出來的吧?
遲疑了好一會兒,韓冰兒鼓起勇氣走上前,果然不出所料,草地上躺著一個像是死尸的男人。
也不能怪她會這麼想,地面上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雙頰凹陷,再加上胸膛連起伏的動靜也沒有,真的很像是個死去的人。
她害怕得吞了吞口水,鼓起勇氣,腳步緩慢地走到男人身邊,停頓一會,她慢慢蹲子,抬起控制不住的顫抖小手,往男人鼻間一探後,原本緊張的心弦倏地放松,這名男子的氣息只是微弱了點,並非斷了氣,只是,他怎麼會突然倒在這?
「公子,醒醒……」她叫喚了好半天,只見男人雙眼依舊緊閉,仿佛沒听到她的叫喚,韓冰兒看了他一會,抬手往他肩膀探去,企圖要搖醒他,然而指尖觸踫他肩膀那一剎那,她愕然的抽回手,天呀!他的身子好燙呀!
韓冰兒低頭再次的打量昏睡過去的男人,這時,她才清楚地看見,眉頭緊皺,雙唇緊抿,一副明明很痛苦卻倔強不肯叫出聲的面容,令她胸口莫名地泛起一陣疼意。
「難受就叫出來,別憋著。」硬忍著痛,只是更痛而已,痛楚並不會因此少半分。
男人仿佛沒听見耳邊傳來輕輕柔柔的勸言,緊抿的薄唇像是告訴他人,申吟是一件可恥的事。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覺得他的唇抿得更緊了?
不過是與不是都已經不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麼安置他?
韓冰兒抬頭望了沒半點人影的四周一眼,心頭一驚,這該怎麼辦才好?這里離城內有段距離,等她去找人來時,天色也晚了,要是這段時間,他被附近的野狼或也狗拖走,那又該怎麼辦?
思索了一會兒,韓冰兒最後決定在他身旁守候,等待他蘇醒過來。
她想,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上等料子,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子弟,他府中家人見他遲遲未歸,定會派人出來找尋的,現在她還是好好地顧著他吧!
***
好涼……
濕冷的寒意,奇跡似地拂去他身上因為發燒所產生的不適,讓他不再覺得痛苦、難受。
是誰?是誰的手在他臉上游移,那樣的溫柔,竟然讓他不覺得討厭,只因為那柔軟的觸感,像極了他死去的娘親。
他那溫柔如水的娘呀……若非是娘親走得早,加上他這個拖著一身病的破身子,此刻的他,也不會像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忍受著孤獨寂寞。
娘……他好想娘呀!
君無痕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底的是一張陌生不曾見過的月兌俗嬌容,胸口揚起一抹令他感到難受的失落感。不是他娘親,只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子。
他該面對現實,娘她走了,再也不會出現。
暗嘆了口氣,腦海突然想起他是獨自離開靜心莊,出來走走。透透氣,結果走著走著來到這座湖畔,才正想走進,結果因為體力不支而昏了過去。
可恨,為什麼他的兄弟一出生就健健康康,連小病也不曾生過,唯獨他,自小到大,大病小病不斷?為什麼他要拖著這個病弱、隨時會倒下去的破身子,要死不死的活下去?上天對他會不會太過不公平了?
「你醒了?」見到他醒來,韓冰兒喜笑顏開的說道。
「你在說廢話嗎?」君無痕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眼楮都張開了,不是醒了,難不成是死了嗎?」這個女人還真是笨。
男子一開口就是不滿的奚落、諷刺言語,令韓冰兒臉上笑容頓失,一股好心沒好報的感覺倏地涌上心頭。
不理會她的靜默,君無痕哼了一聲,瞪了她一眼,撐起虛弱身子,想坐起身來,卻因為太過虛弱,才稍稍動了一子,就因為眼前猛地襲來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導致整個人往後跌去。
韓冰兒訝異于他虛弱的程度,連忙伸出雙手扶住他身子,「小心。」
必懷的言語令君無痕心下一火,他竟然沒用到要讓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來扶他!真丟臉。
「放開!」他咬牙切齒的下令。
明明他的聲音虛弱到像是隨時會斷氣,但韓冰兒不知怎地,竟沒來由地感到心懼,听話的雙手一松。下一瞬間,砰的一聲,他整個人硬生生的倒落在草地上,嚇了她一跳,連忙將他扶坐起來。
「對不起,你沒事吧?」韓冰兒不好意思,怯怯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