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蝶兒不和阿循哥訂親了……」雪蝶兒聞言,墨睫微顫,咬著軟唇,黯然做出決定。
她不要像姑姑一樣,害了心愛的男子。她信她的阿循哥,寧願以承諾來守候巫循。
「好,就讓蝶兒為我種相思情蠱吧!」斂眉沉思了半刻,巫循沉穩如昔地打斷雪蝶兒的話。
深邃如淵的黑眸瞬也不瞬地迎向兩人,巫循的表態讓堂中變得極靜,靜得仿佛只剩雪嘯天與雪蝶兒訝然的嘆息。
錯愕僅一瞬間,雪蝶兒難以置信地瞅著巫循,不敢相信他答應了什麼。「不!你瘋了!」
她不要重演姑姑的悲劇,更不要她心愛的男子受情蠱所控。
「蝶兒,我很認真,也很清楚。」
對「努拉苗寨」的人說來,用無情控制善變的人心這點,早已根深柢固,縱使有太多悲劇收場的前車之監,「情蠱」的保證效果,仍遠超過言語上的海誓山盟。
既然他有心娶雪蝶兒,自然得順應「努拉苗寨」的「傳統」。
這一點,他想得透徹。
「不,你不知道相思情蠱的可怕,它……它一旦種下,發作起來,會讓你生不如死的!」雪蝶兒緊握住他的大掌,因為驚懼,一張小臉褪得若紙白。
她對他的愛,無人能及。
有著姑姑及千萬「努拉苗寨」姑娘心痛的前例,她更是下不了手。
「我知道。」巫循醫蠱、治蠱、研蠱多年,就算未曾親身體驗,至少也瞧見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雪蝶兒輕斂眉,將他濃眉微蹙,峻唇抿著堅定的神情捺入眼底,心泛著涼意,一時間茫然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種感覺的!」她微顫的縴柔身軀似狂風中的嬌花,仿佛下一瞬間便會隨風而去。
他微勾唇,輕聲安撫,似乎兩人所面對的問題,再輕松不過。
「蝶兒,你姑且就當作這是我們之間的試煉,我相信,分開這兩年,你的痛苦絕對不會少于我……」
她流淚,無法拒絕他的堅定。
「爹爹……」
雪嘯天別過臉,回避女兒無肋的眼神。
「這是你們的決定,我無從干涉。」別具深意地開口,雪嘯天起身離開中堂。
他知道,為了女兒的幸福,他必須得扮演劊子手的角色。
如果巫循真是女兒命定之人,他相信,這是最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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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嘯天離開後,空氣在瞬間沉重地教人喘不過氣。
「阿循哥,你到底懂不懂蝶兒的話?」縴柔十指捺入掌心,雪蝶兒再也隱忍不住地打破沉默。
巫循淡淡啟口,語氣帶著點漫不經心。「你說相思情蠱之事?」
雪蝶兒無法像他一般釋然,凝著他的如泓眸光有說不出的憂心忡忡。
他聳了聳肩,並不以為自己的決定有何不妥。「放心,我知道那蠱毒的厲害,如果真不幸死了,我知道你也不會獨活。」
「阿循哥,人家是同你說正經的!」她努起唇,美艷的眼底隱著灼灼怒意。
他不禁怔然,隨即搖頭苦笑。「這件事,我是再認真不過了,或者你就把它當成……我為了研藥,以身試毒?」
酸澀攀上心頭,雪蝶兒忿忿地拎起他的領,嗓音微咽。「無論如何,我都不要讓你承受這種痛……我不要、不要!」
「傻姑娘。」巫循笑著將她擁入懷里,心口泛著暖意。「姑且把這當成你爹允許這門親事的權宜之計,若真趕不回來,我自己解蠱不就得了。」
「那不是解不解蠱的問題,蝶兒怎麼能不想你呢?我一想你,你體內的情蠱便會跟著作祟……」說著,眼眶不自覺泛起熱意。
「那就不要克制自己的思念!讓我感受我的蝶兒對我的深刻情感,嗯?」他俯下臉,親密貼著她的額頭與鼻尖。
幾近絕望地合上眼,雪蝶兒無法點頭,輕輕圈摟住巫循的腰靠在他身上,她既滿足又茫然。
他為表心意,遵從了「努拉苗寨」的傳統,寧願忍受情蠱。
而她為他,選擇相信男子,舍棄以蠱牽情的手段。
雖然他們的愛情來得突然,但燃得卻是最熾熱深刻的真情。
「那……動手吧!」巫循雙手落在她的縴肩上,毅然決然地開口。
雪蝶兒抬眼看向他英俊臉龐上的神情好一會,心緒復雜地緩緩退了幾步,回過身踏出中堂。
待她再進屋,空氣里飄散股莫名的香氣,手中捧著托盤,盤上有碗羊乳、白玉瓶及一截半指長的木片。
「十日後,你點燃這香片,若全身、胸口有赤火燃燒的火熱感覺,就表示蠱毒已存在你體內,這也代表,你百毒不侵。」
雪蝶兒拿出一只白色小磁瓶,在軟白掌心上倒了些粉末,將粉末緩緩加入羊乳之內。
「我倒是頭一回見到這香懈木。」巫循揚眉,黑眸中充滿了興味與好奇。
雪蝶兒側眸瞧著巫循,心底因為他一番話暗自沉吟。
「這香懈木片是由當初提煉蠱毒的寄生木削下,十日後若點燃香懈木,我的身體產生了赤火燃燒的感覺,是因為體內蠱毒懼怕這種香味,所引發身體的反應,對吧!」
雪蝶兒點了點頭,紊亂的情緒稍緩,這代表她的阿循哥對自己所做的決定,並不是一無所知。
待浮在羊乳上的蠱粉緩緩沉澱、溶化,巫循才端起碗喝下羊乳。
羊乳方入口,雪蝶兒墊著腳尖,一股腦兒直接堵住男子的唇。
他剛毅下顎磨蹭著她嬌女敕雪膚,引發顫然悸動。
「蝶兒——」
巫循猝不及防地揚聲,雪蝶兒生澀的小舌趁其不備,輕輕滑入他的唇齒間,與他有力的舌交纏纏綿。
摻有蠱粉的羊乳透過纏綿的唇舌沁入體內,羊乳由唇角溢出一道白色汁液,彼此緊貼的身軀,一同染上沾滿的乳香。
半晌,兩人由熱烈的吻中回過神。
「你太胡鬧了!」巫循濃眉緊蹙,深邃的眸閃著危險光芒。
臉上的紅潮未退,她揚起縴軟的指,輕輕為男子揩去唇角的乳汁幽幽道︰「這樣,受苦的不會只有阿循哥一個人……當蝶兒想起你,讓你痛不欲生時,蝶兒同樣可以感受你的痛……」
巫循連連深呼吸,本因她任性自我的舉動而揚起的怒意,早已因她的話蕩然無存。
「情牽相連,痛亦相隨,痛余、愛正熾,愛有多深,痛便有多重,阿循哥你莫忘。」
「你好傻!」低頭吻住她滯在唇邊的指,巫循心緒沸騰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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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巫循整裝離開「努拉苗寨」。
雪嘯天為巫循做了簡單的測試,確定他身上存有蠱毒後,才欣然地拍了拍他的肩。「今後你是『努拉苗寨』的女婿了。」
不是雪家的女婿,而是整個「努拉苗寨」,這之中代表的意義非凡。
巫循揚了揚唇,心里掠過一絲嘲諷。
「多謝寨老成全。」
在離開前,巫循回到與雪蝶兒訂情的「蘆松溪」畔話別。
摘了朵溪邊開的小花,巫循不舍地撫著雪蝶兒女敕白的臉,深深地開口。「等我回來。」
「這種花叫雪地相思,是雪嶺山脈特有花種,听說是一個痴心的苗族姑娘,等情郎等到白頭、死後化身為花的故事……」
巫循聞言,連忙把花丟進溪里。「我會回來!不會讓你等到白頭。」
「嗯!」她用力頷首,唇邊綻著醉人笑花。「阿循哥,海上生活不比陸地,你千萬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