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兆位落東方,正是允薩為水蘊曦安排的居所。
心一凜,他不假思索地提氣直往東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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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茫茫,未熄的燭火與冷月微光照亮雪地,折射出煢煢瑩光。
水蘊曦顧不得夜寒,倚在窗邊卻覺度日如年。
五天了,她真不敢相信,夜絕影竟真的狠心地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屋子,不聞不問整整五天!
就算他忙著堪輿,至少也該托人帶個口信,說說堪輿的進度如何,不是嗎?
氣無處可泄,話無人可對,她只能悶悶地一日數著一日,被動地等著靈珠回到她手中。
自嘲地冷哼了一聲,若姐妹們瞧見了如此窩囊的她,不知會做何感受?
水蘊曦拉了拉肩上的月牙白軟裘,分外想念靈珠島的藍天白雲。
正當她思緒幽轉時,一道黑影由暗處倏地竄至窗邊。
在黑影直接穿窗而入前,水蘊曦已俐落閃至一邊。
「誰?」她抽出珍珠匕首,清眸不見懼色地問。
「帶你見閻王之人。」
語落,黑衣男子甩著手中大刀朝她節節逼近,招式之快,幾乎教她無法應付。
幸運躲過幾次凌厲的攻擊,水蘊曦還是不敵地落入黑衣男子之手。
冰冷利刀架在她的喉處,教她不由得一顫。「你到底是誰!」
黑衣男子冷笑一聲,扯開蒙面之布,露出神色猙獰可怕的笑容。
「珊蠻!」水蘊曦訝然出聲。
「不再是珊蠻了!這都是夜絕影造成的!」在當日被夜絕影的謬論搞得顏面無存後,他也被盟長削去「珊蠻」的身分。「我要讓他痛不欲生!」
水蘊曦看著他瘋狂的模樣,笑得苦澀而薄涼。「那顯然你是打錯如意算盤了,我死了,對夜絕影沒半點影響。」
「你以為我會信你?怪就怪你跟錯人,要在你白女敕的脖子劃下這一刀,我還真是于心不忍哩!」
炳碌遠顯然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握刀的手多用了一分力,她白皙的頸上泌出血痕。
「要殺要剮隨你,廢話少說。」水蘊曦合上眼,覺得好諷刺,靈珠都快拿到,卻惹上這禍事,難怪夜絕影會將她視為麻煩。
他一離開她身邊,她似乎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立刻就惹上了惡煞。
思及此,一滴淚悲涼地緩緩滑落她的眼角。
恍惚之間,她有些天真的想,夜絕影神機妙算,那他會算得出她此刻有難嗎?
「別急!那臭相士說要積陰德,那我就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待我處理掉你後,再讓臭相士下去陪你。」
水蘊曦心一凜,眉淡蹙,不耐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想說什麼,就算夜絕影再怎麼高明,也算不出自己會有一劫。」他嘶聲揚笑,笑里盡是不懷好意。
在女真部落里,再也沒人比他更了解陵墓構造,要置夜絕影于死地,可比掐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揚聲再問,哈碌遠的笑,讓人听得心里直發毛。
「這麼緊張做什麼?你說這一刀劃下,那臭相士會不會心疼?」哈碌遠再用了一分力,刀鋒捺進她雪白的肌膚里。
水蘊曦緊握秀拳,無暇顧及傷口的痛,她方寸大亂地想知道哈碌遠的詭計。
「你想知道嗎?哈哈,告訴你也無妨,我——」哈碌遠的話才到嘴邊,卻听到身後突然傳來砰然巨響。
夜絕影踢開門,看見的便是這教他心魂俱裂的一幕。
水蘊曦身上的白衣因為脖頸的傷口,滴染成怵目驚心的色彩。
那張血色盡失的嬌顏,襯得一雙清冷的眸更加寒澈。
瞧見她那模樣,夜絕影的心在瞬間提到喉頭,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冷聲道︰「住手!」
「夜相士果然神機妙算吶!」哈碌遠挑眉,目光變得更加森冷危險,唇邊盡是嘲諷。
「不知珊蠻為何深夜來訪?」夜絕影抬眼冷問,黑眸銳光四射。
「呸!少文謅謅給我裝瘋賣傻!今天,我先幫你送這小美人兒歸西。」亮銀刀刀抵在姑娘喉間,倒映著已被利刃所傷的沁血肌膚。
「在下實在不敢如此麻煩珊蠻——」
炳碌遠微愣了下,被他出乎意料的答話分了神。
夜絕影趁勢,猛力踹飛一旁的圓凳,氣勢萬鈞地朝哈碌遠的左肩砸去。
炳碌遠來不及閃避,肩頭結結實實吃了一記,勁震全身,雙手麻痛地讓他頓時松手,大刀匡啷一聲落了地。
憤怒的情緒在夜絕影心里累積,這一記藉物穿勁,所揮擊的強大氣勁已讓哈碌遠身受重傷地吐了口鮮血。
靶覺到頸子月兌離冰冷的鉗制,水蘊曦幾乎難以支撐地站不住腳。
「曦姑娘!」夜絕影長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她帶入懷里。
炳碌遠不甘心,強撐著僅存的余力,拾刀撲上前吼道︰「你、你這該死的臭相士!」
夜絕影冷眸一瞥,單手迅捷如風地再次出招扣住他的手腕。「再敢傷她,休怪我無情。」
勁力陡增地貫穿手腕,嘎啦一聲,哈碌遠幾乎以為自己的手要被這看似斯文的相士給扭斷。
「唉呀!夜相士、夜大俠饒命……饒、饒命……」哈碌遠吃痛叫出聲,臉色慘白得似要昏過去。
夜絕影面色沉寂,撤收內力為他留了條後路︰「滾!」
「等等……」水蘊曦擰眉制止,哈碌遠卻趁機逃走,不見蹤影。
夜絕影哪管哈碌遠是不是離開了,所有心思皆落在她頸上的傷口。「你流了很多血!」
「我不要你管,放開!」她要問清楚,剛剛哈碌遠說夜絕影會有一劫是什麼意思。
誰知夜絕影卻是按住她雙肩,讓她動彈不得。
「都這時候了,你還要我放手?」
當他看著哈碌遠的大刀架在她的頸上時,他幾乎就要被一股狂亂的慌給徹底擊潰。
而她開口第一句話竟是要他放手!
「對,我不要你管。」水蘊曦虛弱卻堅持地迎向他難得紊亂的眸光。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夜絕影臉上出現如此慌亂的神情,她心里有些甜,也有些委屈與難過。
難不成真要見她身陷困境,才能逼出他對她的情意嗎?
一股說不出的氣憤涌上心頭,她想掙月兌他溫暖有力的懷抱。
既然想將她拋得遠遠的,又何必用這般溫柔呵護的語氣來待她?
夜絕影眉目沉凝,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心里的感受,哈碌遠這一挑釁,已激出他對她掩不住的情意。
「你在生氣,對吧!」夜絕影輕斂眉,深邃的眸直瞅著她。
「對,我在生氣!」水蘊曦無力辯駁,撇過頭不去看他,只覺心口的澀比頸上的傷還痛還難受。
夜絕影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里愧疚地低語哄著。「好,你要氣,等上完藥再氣,好嗎?」
眼眶紅了,她拚命推開他,眼淚不爭氣地紛落而下。「你走、你走!我不要你管我。我等的是靈珠,不是你!」
抗拒不了、掙月兌不了,她像是被他掌握的棋子,只能依著他的意識行動。
說不出的心酸涌上,委屈一波波襲來,水蘊曦將出島後所受的一切徹底宣泄。
第一次見她流淚,夜絕影愣了,她的眼淚似斷線的珍珠,深深打在他的心口。「我不知道你這麼生氣、這麼不想見到我,幫你上完藥,我立刻就走。」
水蘊曦听他這麼一說,哭得更凶,半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杵在原地,委屈地猛掉眼淚。
若真能不理,也毋須如此痛苦,她愈哭愈傷心,恨自己無用,怎麼會栽在這無情男子手里。
夜絕影拿她沒辦法,將她攬進懷里安慰道︰「別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