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少詠聞言,點頭如搗蒜地領命。
「是呀!霞姑娘,咱們得先躲起來,省得成了大家的負擔。」
他上鬼船的目的是!秉著世襲御賜的大湯杓至各國學習料理,並將所學融人中華料理當中。
這些日子里,鬼船連遇幾次突襲,有了幾次經驗後,他深知自己有幾兩重,絕不做自不量力的事。
水蘊霞微愕,羽睫輕抬地看著他。「不,我要留下來!」
「蘊霞姑娘,狀況危急,請恕少詠無禮。」廷少詠擰起俊眉垮下臉,知道此刻該當機立斷。
正當兩人爭執之際,霍地一股勁風挾著厲嗓襲來。「下去!」
司空禹運勁將兩人打入艙底,並拽起艙門落了鎖。
黑暗頓時籠罩,男人的掌勁太強,水蘊霞與廷少詠跌至艙底,身體撞上地板,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蘊霞姑娘你沒事吧!」廷少詠模黑點上燈,卻見水蘊霞縴柔的身影又固執地往舷梯爬去。
水蘊霞甩甩頭,站直身跑上舷梯,用力推著艙門,才赫然發現艙門已由外被落了鎖。
她難以置信地僵著,不敢相信司空禹竟以這種方式來保護她!
「司空禹,開門!開門!」無法得知外頭的情形,讓她心里發慌,根本無法冷靜。
「蘊霞姑娘,別叫了,頭兒的決定沒人能反駁。」
「難道我們就這麼坐以待斃?」水蘊霞瞠眸朝他吼道。
被姑娘這麼一凶,廷少詠莫可奈何嘆了口氣。
「好,待我去把我的大湯杓拿出來,再替你撞開艙門,殺出去與同伴共進退。」
他的語氣讓水蘊霞不由得噗哧笑出聲。
她果真瞧見廷少詠取出他的寶貝大湯杓,準備帶著她沖鋒陷陣。
只是待廷少詠撞開艙板門時,冷冷的海風猛地灌人,方才激烈的叫囂與不絕鈐耳的打斗聲已然消失,呼嘯的風聲在冷然的空氣里益發空蕩。
「不……不會吧!才多久的時間,怎麼人全都不見了?」廷少詠的視線膠著在空無一人的甲板上,愣愣地開口。
「你別嚇人!」瞧著他的神情,水蘊霞連忙踏出艙門,繞了鬼船半圈後終見眾人在頂層圍著一名倒地的水鬼盤問著。
「何人指使此次任務?」司空禹低頭凝著黑衣人,太陽穴上青筋微微抽動著,臉色則冷冽如萬年寒冰。
這次的突擊不似一般寇賊挑釁,情況詭譎地讓他不得不起疑心。
黑衣人倒臥在地,脖子上雖被大熊的大刀架著,雙唇卻緊抿不願透露任何蛛絲馬跡。
「會不會是個倭人,不懂中國話?」巫循猜測道。
大熊哪管對方是什麼人,見他態度囂張,一把火也跟著在胸口狂沸。
「既然套不出話,干脆剁碎丟下海去喂魚,反正咱兒很久沒干活了!」他凶神惡煞地說。豆大的目光變得銳利而無情。說完還煞有其事地撫了撫閃亮的大刀,發出嘖嘖的氣音。
黑衣人聞言,許是被大熊凶狠變態的模樣給唬住,連忙迭聲開口。「別殺我、別殺我,我說、我說……」
數十來只眼瞪著他,等著他說出真相。
「我們是听從蒼海二鬼的計畫分兩方進行,先佔鬼岩蘆島再奪嘯夜鬼船、後滅司空家族……事成後可佔據整個東海,成為海上霸王。」黑衣人為求保命,將上頭指示的計畫全盤托出。
蒼海二鬼?司空禹聞言,鐵青著臉感到一陣氣血翻騰。他听聞過二人的名號,听說是近來新竄起的海上惡賊,手段殘暴、武功高強,是朝廷下令緝拿的海上要犯之一。
懊是「鬼岩蘆島」地處優勢、「嘯夜鬼船」名聲響亮,因此惹上禍端。
而蒼海二鬼開出整個東海的搶掠權,果真很誘人。莫怪這一批黑衣水鬼前僕後繼,受了蠱惑上鬼船實行任務。
只要解決司空家後人,那日後態意掠奪、打劫海上商船的權利可真百無禁忌。
他握緊雙拳,沉聲問起爺爺的狀況。「那島主司空霸呢?」
「目前被囚在沙洲的水牢。」
「該死!」沙洲水牢?一個老人家能承受鬼岩蘆島沙洲冷熱交替的天氣嗎?
「丟下海。」司空禹凜眉,神情僵冷,過分平靜的語調里透著絕然的殘酷。
「混蛋!我全都招了,放了我!」黑衣人不平地大吼,發出掙扎的抗議。
大熊挑高濃眉,冷冷道︰「你有第二條路可走。」他揚了揚手中的大刀,意圖明確。
黑衣人見情勢不利,面色忽青忽白地使出卑劣的手段。他單臂霍揚,從袖口發出最後一把毒針。
毒針迅疾地往司空禹的背部擊去,法羅朗見狀,毫不猶豫地推開他,以肉身擋住了那幾針。
毒針穿衣透膚,順著血液直攻心脈,法羅朗高大的身軀倏地倒地。
「朗叔!」巫循趕緊趨向前,迅速封住法羅朗幾個大穴,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內心蔓延。
事情來的太突然,司空禹神情狂亂地蹺住黑衣人的衣領。「拿出解藥!」
黑衣人森冷一笑。「哪來的解藥,中了蠍蠱針毒,華陀再世也藥石罔效。」
「混蛋!」司空禹氣聚掌心,下手如閃電迅疾,一掌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水蘊霞打了個寒顫,連忙欺近。「巫循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
巫循面色凝重,頹然地搖搖頭。「就如那惡賊所言,中了蠍蠱針毒,就算華陀再世也藥石罔效。」
「老巫!咱兒不信,你是頂尖的神醫、解蠱高手中的高手,所有病癥都能迎刀而解,這怎麼可能難得倒你!」
「蠍蠱針毒就和金蠶蠱的道理一樣,淬在針頭的是毒中之王……」巫循一思及此竟也哽咽地無法言語。
「無妨……就這麼去了也無妨……」法羅朗躺在甲板上,意識漸趨混沌,也不知將他們的對話听入幾分。
隱隱的刺痛讓他分不清楚痛楚的源頭,益發微弱的氣息控制不了地任魂魄在虛無縹緲的地帶中游蕩。
他知道所有感覺將飄離身體遠去。
「孩子……孩子……」法羅朗連喚數聲,強撐著渙散的意識。
司空禹蹲,陰郁地握住他的手。「朗叔,別說話……老巫會有辦法、你撐著點……老巫會有辦法的!」
這些年來,法羅朗就像他的爹,從他八歲開始,兩人便再也沒分開過,他們甚至比親爺爺、親外公還親。
他看著法羅朗臉上明顯的風霜、漸白的鬢與嘴角深刻的紋路,感覺心髒已不勝負荷地被壓迫得疼痛不堪。
「別難過……」強忍著極大的痛苦,法羅朗揚起驕傲的笑容。「能把你平安拉拔大……你娘泉下有知……自該暝目……」
往事歷歷,法羅朗的思緒回到當初他與公主初航到海上冒險的過去。那一幕一幕、點點滴滴在眼前晾過。
司空禹的心口突地緊縮,眼眶中的熱淚再也抑不住地滑落。「朗叔!」
當爹娘面對外公的前一晚,他就被托付給朗叔。他也知道朗叔至今仍未娶妻的原因,就是為了守著當初立下的承諾。
法羅朗手臂上泛黑的狀況緩緩往上蔓延,唇角開始冒出鮮血。
司空禹長指微顫地解下披風為他拭嘴,誰知道唇角的鮮血怎麼也抹不盡,反而浸濕了披風下擺。
他眸光含淚,仰頭打量天際,緊握的拳頭沼節分明,禁錮著心中的痛楚。
「霞姑娘、霞姑娘……」法羅朗雙眸失去了往日的光采,虛弱的喚著。
「朗叔,我在。」她喉嚨緊縮、雙肩顫抖,努力讓嘶啞嗓音持平,法羅朗深邃的面容在盈淚的美眸中模糊難辨。
「把……頭……頭低下……」
水蘊霞恆言,身子柔順地傾向前,附耳在他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