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哪去了?」她忍不住嘀咕著,腳步才繞到屋後,一眼便瞧見柏永韜站在崖邊的挺拔身影。「韜大哥!」喊了聲後,她順著小徑跟著爬上懸崖邊。
「月兒。」一听到她的呼喚,柏永韜揚起唇,露出淡淡的笑。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不時跑到島西小屋的水蘊月,已經和柏永韜培養出深刻的友誼,與兩人都未曾察覺的微微情愫。
此時海邊強風吹得人衣袂翻飛,水蘊月凝視著柏永韜眉心郁蹙的模樣,忍不住開口問︰「你又犯頭疼了嗎?」
即使他後腦的小丘早已銷聲匿跡,身體也完全康復,但柏永韜的記憶卻半點沒長進地滯留在落海之後。
只要太過刻意回想,他便會頭痛到無以復加。
水蘊月曾經偷偷問過島上的大夫,但連大夫也沒轍地說,這腦子的傷只能靠運氣,強求不得。
這個結果她沒敢告訴柏永韜,只是暗暗地將讓人沮喪的答案藏在心底。
「我沒事。」柏永韜沉靜凝視著她清雅月兌俗的臉龐,淡淡地開口。
和水蘊月相處的這段日子來,他發現她有十分可愛善良的純真性情,她的溫柔和善體人意,就像眼前遼闊無邊際的大海,有著無限的包容。
每當他與腦中殘落的記憶痛苦搏斗時,守候在一旁的,永遠是她甜美燦爛的笑容。
「既然不是犯頭疼就別皺著眉,丑死了!」
水蘊月最不喜歡皺著眉的韜大哥了,每當他向著海眺望遠方時,身上總會有一種寂寥、孤獨的感覺,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會消失在眼前似地,讓她的心底充滿了不安,她不喜歡。
柏永韜听到她夸張的語調,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你是專程來嘲笑我的嗎?」
無需理由,只要和水蘊月在一起、看著她燦爛的甜美笑容,他的心便似漲滿風的帆,有著無比充實的幸福感。
柏永韜望著她笑彎的眼,再也無法忽略心頭的悸動,他知道自己喜歡水蘊月,心頭有一股想永遠看著她的渴望。
他甚至覺得,這樣的恬淡日子,如果能一直過下去也不錯……
「才不是呢!」水蘊月打破了他的凝思,牽著他的手直往前奔。「走走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你又準備帶我上哪去?」
自從水島主允許他到島上其他地方後,水蘊月帶他幾乎跑遍了整個島,讓他見識了靈珠島與世隔絕的天然美景。
然後他們會選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悠閑地在山明水秀間度過一天。
這期間,水蘊月會在他耳畔細述靈珠島的故事、家里每一個成員的故事,從她小時候的故事。
而他總是默默聆听,讓她清潤的語音掃去他心里不踏實的陰霾。
漸漸的,兩人的心已在一次次的接觸下,緩緩累積了對彼此的喜愛,他們誰也沒言明,卻知道他們的心底都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微妙情感……
「長瀑!」水蘊月興高采烈地宣布,以識途老馬的姿態領著他穿過披綠掛翠的綠林當中。
柏永韜揚起眉,深深為她腦袋瓜里數不盡的古靈精怪所折服。
「老待在小屋會悶出病的。」水蘊月不喜歡看到郁郁寡歡的柏永韜,每當看著他幽沉如海的眸子染上陰郁,她便會借故拉著他四處跑。
「若讓島主發現……」
水蘊月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樂觀地笑著。「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靈珠島,我走的全是人煙稀少的小徑,不會有人知道的。」
柏永韜揚了揚唇,向來無法反對她的想法,忍不住悶笑出聲。
「無妨,你就盡避取笑吧!」看見他揉著笑的俊朗臉龐,水蘊月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等會你可別訝異地合不上嘴!」
柏永韜覷著她,似乎已經十分習慣她天真浪漫的言行舉止,听到耳畔隱隱傳來的轟隆水聲,他猜想水蘊月所說的瀑布一定不小。
當他們的腳步穿過陰涼的林蔭,停留在豁然開朗的陽光下,柏永韜果真被眼前氣勢磅礡的瀑布給撼住了。
長瀑似凌空的垂簾往下傾泄數十米,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湖,水聲如雷,在陽光的折射下猶如一席垂落的銀簾,飛烙在青巒藍天當中。
瀑布濺出的水珠在光影下迤邐出七彩光珠,點點滴滴落在水蘊月的身上。
她攤開掌,承接著沁人的冰涼。「這個瀑布是島上唯一一座瀑布哦!島上的飲水全取自于此。」
因為地勢,由瀑布傾瀉匯聚的湖水往東便緊收,綿延成一條小溪,潺潺水流蜿蜒曲折地穿過山谷。
水蘊月一如往昔地解說著,笑容直逼燦陽,雙眸靈動似水,活靈活現的生動神情讓她似林中仙子,美得讓人根本無法移開視線。
眼前的一切,讓柏永韜幾度想放棄腦中那段失落的過去。
島上淡泊的日子、水蘊月天真可人的模樣,讓他的心沉潛了許多,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曾經動過留下來、不再回想過去的念頭。
突然,他回過神,眸光落在水蘊月身上時,整個人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水蘊月竟然踮高腳,險象環生地猛扯一株長在瀑布邊、生得張狂的大樹——
「月兒!你在做什麼?!」
「它卡住了。」水蘊月指著一只腳卡在枝椏間的鳥兒,瞠著水靈靈的無辜水眸說。
柏永韜揚起眉,簡直無法相信她在水聲隆隆之下,竟還會注意到鳥兒異常的啼鳴?
「我來!」他俐落躍起,輕而易舉地攀至樹間,替鳥兒解了圍。
得到了自由,鳥兒倏地振翅飛走,水蘊月的目光隨著鳥兒飛去的方向,興奮地揚聲道︰「韜大哥好棒哦!」
水蘊月淌開笑容,一不小心,腳下沒踏穩,她來不及反應,身子直往下墜。她扯開喉尖叫,腦子一片空白。
柏永韜急忙伸出手捉住水蘊月,卻扭轉不了她往下墜的情勢。
「月兒!」一個挺身,他轉了姿勢將水蘊月攬在自己懷里。「抱緊我,怎麼都別放手,知道嗎?」
「好!」水蘊月閉上眼,一雙小手緊緊圈覆他偉岸的身軀,懊惱自己的粗心大意拖累了柏永韜。
「砰」的一聲,兩人雙雙墜入湍急的水流,有好幾次,水蘊月抓著柏永韜的小手就要被水的力量帶開,都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他拉回。
緊緊抱著懷里的人兒,柏永韜帶著她游離瀑布直墜而下的源頭,緩緩游至水勢較緩的區域。
他緊蹙著眉,雙眸急急在她驚魂未定的臉上梭巡著。「有嗆著水嗎?」
「我沒事。」水蘊月搖了搖頭,臉上布滿愧疚的神情。「韜大哥,對不起!」
柏永韜听到她哽咽的嗓音,卻忍不住炳哈大笑。「想來我和‘水’的緣分還真不淺。」他這一笑,也把心底的陰霾一並掃除,燦灼雙眸留意著四周的環境。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水蘊月努起唇,水靈靈的眸子如兩潭秋水,泛著淡淡的光輝。「我還以為我們死定了呢!」
這是她頭一回遇到這麼驚心動魄的事,雖然身邊有他,還是不免嚇得三魂七魄全離了體。
「傻姑娘。」柏永韜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眼底盡是取笑之意。
水蘊月嗔了他一眼,用力拍打水面,激起的水花打得他濕上加濕。「你可惡!笑我!」
瞅著她孩子氣的動作,柏永韜的視線落在她姣美的臉龐上,情難自禁地掠奪了那一抹甜美的嫣紅……
在他的唇踫上自己的那一刻,水蘊月驚駭地瞪大著眼,鼓噪的心跳幾乎就要掩過長瀑落下的水聲。
「韜大哥……你……怎麼可以……」她既迷茫又羞赧地輕喚,失神中,放松了抓著他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