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她的柔荑,他笑得有幾分尷尬,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沙啞地教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緒。
他旋身毅然離開床榻。
「不、不是。」扯著他的衣袖,旭見蹙起秀眉,氣自己弄擰了兩人間的氣氛。
「成了,項大哥明白,你好好歇著!」項雪沉悄悄掩飾心頭忽涌而上的失落感,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縱使兩人並沒有深厚的情感基礎,對彼此也沒有了若指掌的熟悉,但下意識地她就是不想讓他離開,不願觸目所及看不到他的身影。
一瞧見他那不听她解釋、還愈走愈急的身影,旭見連繡鞋也來不及穿,連忙下榻往他奔去。
听見那細碎的聲音,他滯住了腳步回過頭,適巧將她撞入懷的身子給結實抱住。
「你答應我,不會走的。」緊緊圈覆住他碩壯的身子,旭見的嗓音有著濃濃的責備。
「我只是……」面對她的控訴,項雪沉那梗在心口的情感有說不出的落寞,僵住身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續話。
將臉貼著他的心口,旭見苦思不出該如何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心一橫,索性動也不動地賴在他身上等他開口。
啊亂心緒、漫漫情潮圈覆住兩人,刻劃出一圈曖昧不明的空間。
終於,項雪沉仰起頭嘆了口氣。「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項大哥無意讓你為難,真的,你不用感到愧疚。」
「那……項大哥喜歡雨兒,是不是?」試探性地推敲著他的話,旭見因為他霍然加速的心跳,感覺到心中沁入一道喜悅的曙光。
沒料到她會問得如此直接,項雪沉完全沒招架能力地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答與不答都掩飾不了那昭然若揭的情感。
「那……你親了我,是不是就該負責到底?」揪著他的衣襟,旭見眉眼染上笑,雙頰微泛赭地瞅著他問。
「啊?」那峰回路轉的轉變雖然讓他的腦子像被抽空似地少了思考能力,嘴角卻是抑不住地往上飛揚。
心里的喜悅誠實地浮映在臉龐,睇著那張帶笑的臉,旭見的心底有著說不出的踏實感。
「你永遠不會是我的負擔,不管你會不會恢復記憶,我會照顧你一輩子!就算離得再遠,我的心也會永遠系在你身上。」撫著她觸感極佳的柔頰,項雪沉深情執著地許下了承諾。
說荒唐也好,夸張也罷,他心甘情願為自己所救的姑娘神魂顛倒。
凝著那雙蓄滿柔情的灼灼目光,旭見渾身一震地倒抽了口氣,只覺自己的心口因為他的話而有著感動萬分的顫然。
所有的疑慮、不安與顧忌,全因他的話而煙消雲散。
往後她不再舉目無親、不再是無所依歸的浮萍,項雪沉是她的依靠,她不會再孤單……不會再孤單啊!
「項大哥……」激動地擁住他,旭見的眼淚又再度泛濫成災。
「別哭!」忙著揩去她臉上的淚,他心底已開始盤算著要何時將她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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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打算和雨兒成親?」詫異地揚高語音,月嫂心頭有著難以平復的激動。
「經過上次一役,北方應暫時不會再有戰事,我想趁此時把婚事辦妥,也省得您時時叨念。」
無視月嫂感動得險些老淚縱橫的夸張神情,項雪沉不疾不徐地開口,一雙眸則落在旭見身上,揚起一抹無奈的笑。
揚起袖,月嫂煞有其事地抹了抹眼角,欣慰地仰首嘆道︰「天老爺啊!您知道我盼這天盼了多久嗎?項家……終於要辦喜事了……我……」
「女乃娘,儀式簡單即可,我和雨兒只想讓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似乎可以感覺到月嫂那山雨欲來的情緒,他驀地插口,眸底閃爍著溫柔的火光。
菱唇溫柔勾勒出柔美的笑容,旭見握住月嫂的手說︰「雨兒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喚你一聲娘了。」
她懇切軟嗓說出的話可讓月嫂疼進了心坎里,反手握住旭見的柔荑,語帶哽咽地說︰「好姑娘,可委屈你願意嫁到項家來。」
嫁與沙場男兒為妻,身心都得背負著相當的壓力,這一點她心里明白,卻是一直不敢言明的。
月嫂語氣里的愧責反倒讓她心疼,她搖了搖頭綻開笑,坦誠道︰「在這里我感受到愛與善良,就算項大哥無法隨時陪在我身邊,但我還有你們啊!我會學習成為一個勇敢的將軍夫人。」
自從打算將終身托付給項雪沉後,她的心思開始轉移到他身上。
因為他對自己的體貼與愛,她相對地願意花時間去了解他、體諒他,以愛回報他的恩情。
按捺不住心中的撼動,項雪沉情難自禁地握住她的手,心口霎時涌出萬千柔情。
欣慰萬分地將兩人情意流轉的眸光納入眼底,月嫂若有所思地低喃著。「說起來也巧,這一兩日你廣叔他便會打京城回來,不如就等他回來再定日子,你說如何?」
「廣叔是月嫂的丈夫,幾年前離開沙場後便成了家中的總管,每半年會上京呈報衛所情況。」知道廣叔是雨兒唯一沒見過的人,他心細地解釋道。
旭見微微頷首,心里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將軍府上上下下熱情和善,想來廣叔該也如此吧!
「是啊!他倒是挑準了良辰吉日回家。」月嫂喜上眉梢地笑得開心極了。「好了,你就帶著雨丫頭培養感情,我得好好想想這門喜事該準備什麼才是。」
說著說著,她就這麼叨念地轉出兩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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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回旭見的廂房,他們並肩坐在石階前賞著滿園新梅。
瞧著那點點飄落下的雪絮,輕緩覆住了天地萬物、落在枝椏上,旭見偎在項雪沉的身邊,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寧靜。
「這送你。」那漫天的雪白不由得讓他憶起了那把青銅短劍,項雪沉掏出不離身的短劍,將它遞給旭見。
「為什麼送我劍?」接過劍,她不明就里地眨著秀睫問。
「這是當日參加『碔釋劍』的授劍儀式時,鑄劍師利用余燼鑄成的贈劍,他說雙劍鞘口處可相嵌合為一劍,這把叫『九日劍』也叫『旭情劍』。」
鑄劍師……望著手中的短劍,她的腦海猛然掠過一張眉目清朗的俊逸臉龐。
那張臉好熟、卻又模糊地讓她憶不起男子的真實面容。
腦海中映入的是,自己凝著素格窗欞出神的模樣。
在那熾熱的火光掩映下,那麥褐色的結實肌理間著沉重的打鐵聲,重重地敲入腦海。
他是誰?為何想起他時,心口總會揉著股苦澀的酸意?
「怎麼了?不喜歡?」發現她默不作聲地猛盯著旭情劍,項雪沉出聲打破了她的凝思。
「啊?不,不是……」恍然回過神,她低喃︰「看著這把劍好像想起了一個人,可那影像卻很模糊……」
「如果想不來就別強求,別又犯頭疼了,知不知道?」扳過她沉思的臉龐,他低沉的語氣透出一絲急切。
「知道了,嘮叨相公。」輕笑地捏了捏他挺直的鼻梁,旭見把玩著劍,順勢枕入他溫暖的懷里,一臉享受。
項雪沉不以為意地輕揚起笑,為了讓她枕得舒服,他略移動了身子,讓自己的背抵著梁柱,讓她毫無間隙地緊貼著自己。
「它很美,護手是東周的古龍紋、劍鏢用梅心絞氣紋收尾收得十分細致又漂亮。」不自覺地審視著手中的短劍,她欣賞的贊不絕口。
然而,那縈回的思緒卻千旋百轉地轉不出原有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