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面、青稞酒、燻烤肉、手扒牛排,全是藏族風味菜。」
「不喝酒。」揮著雙掌,詠兒敬謝不敏地皺起了眉頭。「昨夜的酒讓我醉了一天。」
揚起眉,烈竹逡噙著淺淺的笑,替她斟了一杯酒。「青稞酒是藏民的飲品,酒色淡,味酸甜,不醉人的。」
「我還是醉了。」詠兒瞇起眼,帶著不信任的眸光審視著他,晌久才開口。「不如咱們勾勾手蓋印章。」
貝勾手蓋印章?就喝杯酒哪需要如此無聊的舉動。
瞥了瞥她認真的神情,烈竹逡率先飲下一杯青稞酒後即自若地用起了桌上的美食。
「你……沒禮貌!」詠兒嚷著,十分不滿他不將自己放在眼里的舉動。
放下竹箸,烈竹逡平著聲問道︰「妳不喝便算了!咱們勾什麼手蓋什麼章?」
努起唇,她指著他的挺直的鼻梁道︰「你知道我酒量不好,想把我灌醉然後丟下我!」
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疑神疑鬼了?!
來到古代失去的第二樣東西──她的爽朗豪邁。
原來是為這事啊!啼笑皆非地瞅了她一眼,烈竹逡略掀唇瓣道︰「我沒這麼無聊。」
「好!只要丟下我棄我不顧,你就是小狽!」干脆喝下眼前的青稞酒,她宣布地開口。
「小狽?」烈竹逡感覺到自己的額角不自在地抽搐著,一雙手情不自禁地捏住她嬌俏的小鼻頭。「妳才是嘴碎的小紅頭!」
他的力道不小,才一個動作,她的鼻頭便成了紅通通的可笑模樣。
收回手,他自己竟有些愣住了,怎麼所有以往不可能做出的舉動全在她身上破例了?
「好痛!」摀著鼻頭,詠兒發覺自己的淚都快飆出來了。
才想開口抗議,烈竹逡卻夾了一塊燻烤肉塞入她的嘴,不讓她有反駁的機會。
「專心吃飯。」烈竹逡斂下眼眉,優雅地吃菜喝酒。
詠兒怔了怔,澈亮雙瞳才蘊出凶光,卻瞬間被口中香女敕的肉片給擾亂了思緒。
「好好吃!」
她細細地咀嚼品嘗著,還來不及嘗下一道菜,赫然揮落的皮鞭已在桌上燃出一道冒著白煙的烙痕。
艱澀咽下嘴里的食物,詠兒看著烙痕,霎時怔住了。
「小心!」還來不及反應,一道頎長身影已敏捷地翻躍至前方,並以寬大背膀將她密密地護在身後。
「大烈!好久不見!」嬌軟的黃鶯輕嗓落下,一位身著紫衣、手執長鞭的美艷女子睜著一雙勾魂美瞳,直直對著烈竹逡笑道。
無視她的熱絡,烈竹逡由懷中取出銀兩,丟給一旁提心吊膽的店小二後,拉著詠兒走出客棧。
「站住!」迅即擋在那高大的身影前,水琉璃伸出縴長美指劃過客棧的木柱瞋道︰「看來,你真不想取回血煉珠嘍?」
她的語氣極輕,像風一般,使詠兒忍不住探出頭,想看清她的樣貌。
誰知眸子一轉,這才發現被那妖艷姑娘劃過的木柱有著與桌上相同的烙痕。
而另一頭烈竹逡的面容已陡然沉下,如罩寒霜的僵冷神情瞬即籠上眉宇。「不是妳的,注定留不住。」
半年前他誤入「淨水派」設下的陷阱,以致初以毒物淬煉制成的血煉珠落入魔教之手。在淨水派掌門水琉璃的大肆宣揚下,血煉珠與自己已被江湖列為魔教之列,這也是他被冠上「鬼面閻羅」的封號之因。
驀地思緒中斷,一感覺到身後的騷動,他立即將那顆欲探出的小紅頭壓回身後。
詠兒的抗議聲還沒出口,那嬌媚的嗓音又響起。「你以為有什麼是我水琉璃得不到的?」
微揚的語音絲毫不掩飾對烈竹逡的興趣,水琉璃一雙嬌媚水眸有著魅惑眾生的勾魂。
冷哼了一聲,烈竹逡不為所動地看著她,隱在身後的大掌卻陡然使勁,將那嬌小的身軀輕易扛上肩頭。
當他修長的身影俐落地拔地而起、翩然離去時,水琉璃在原地氣得猛跳腳。
「你休想跑出我的手掌心。」長鞭一落地,漫地煙塵隨著她的怒顏輕籠在那淳樸的藏民街道上。
懶得管她是否氣壞,烈竹逡挺身躍至屋檐,不消片刻便消失在那紫衣身影的視線之外。
約莫行了幾里路,詠兒吞下驚詫,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快放……放我下來啦!」
強忍著被他硬實臂膀頂痛的腰月復,她踢著腿兒,無力地掙扎。
老天啊!這種飛天鑽地的感覺比坐擎天飛梭、海盜船還可怕。
那些游樂器材持續個三、五分鐘是挺過癮的,但一旦超過這個時間,這種刺激就成了折磨,讓她有苦不堪言的無奈。
「那妖女隨時會追上。」不顧她的動作,烈竹逡根本不敢大意。
「可我……很不舒服,你的肩膀太硬了,抵著我的胃很難過……天啊!我快死了!」伏在他寬闊的肩頭上,詠兒虛弱地喃著,雖然極為痛苦,卻還是能吐出讓烈竹逡為之噴飯的話語。
「真拿妳沒辦法。」大手一松,他扶著她的縴腰讓她得以順勢滑下。
拍了拍胸脯順了好大一口氣,詠兒這才悠然自得地正準備坐下歇歇,烈竹逡卻猛然拉住她的身子道︰「被水琉璃纏上可不好玩,咱們得盡快離開。」
要單槍匹馬應付水琉璃並非難事,只是詠兒不會武功、危機意識甚至薄弱到讓他無法放心了結自己與水琉璃之間的恩怨。
衡量輕重之下,他仍是決定盡快將詠兒送回屬于她的地方。
「意思是……繼續逃?」翻了翻白眼,她一臉疲憊地低嚷著。
原來古代人這麼辛苦!出了樹正寨至今好不容易有頓著落,以為可以大塊朵頤一番,卻沒想到才喝了杯酒、吃了片小燻肉,就半路殺出了個水琉璃打擾她用餐。接著還被人像是扛布袋似地扛著跑,她翻騰的胃液尚未平息,現下竟又要跑路了?!
蹙起眉,她忿然道︰「怎麼一出樹正寨就被人追殺呢?」她好想哭。
「因為江湖恩怨!」他微微沉吟,語氣中有著萬般無奈的抑郁。
「是兒女情長!」他的話方落下,一抹嬌軟嗓音已隨風傳來。
瞥過頭,詠兒只見一只宛若紫色大蝶的身影凌空而至。
「走!」不希望詠兒受到牽扯,烈竹逡將一把短刃藏刀塞入她的手里道︰「走愈遠愈好,別回頭!」
「我不要!」事實上是累得走不動了,更何況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她不知道自自己該何去何從。
重點是,她根本不想離開他!
「汪詠兒!」顧不得她的意願,烈竹逡粗聲命令。
「你說過不丟下我的。」縱使情況危急,她仍是無辜至極地撒嬌道︰「我避遠些,等你打完再通知我。」
看著她輕松自若的神態,讓烈竹逡有想掐斷她脖子的沖動。若不是情況危急,他絕對會好好教訓她一頓。
這丫頭究竟是哪家的笨閨女啊!
還來不及嘆息,水琉璃的長鞭便隨著翩翩身影疾落而下。
「大禍臨頭,還有情緒卿卿我我,難分難舍。」水琉璃說來輕淡,一雙邪魅的眼卻對詠兒露出凶狠眸光。「搶我水琉璃的男人,理該受我一鞭。」
長鞭揮出,隨著紫衣翻飛,交劃成一道紫影旋風,毫不留情地朝詠兒逼進。
「啊──」驚呼出聲,詠兒下意識地背過身子。
烈竹逡就地擲出一根枯枝抵住那猛擊。
枯枝應聲碎裂,在水琉璃尚不及反應之際,他颯爽地以腳勁踢擲出石子,藉以擾亂她的注意力。
「可惡!」用長鞭左右掃去那挾著勁道射來的石子,水琉璃柳眉橫豎地發了火。「你莫做無謂的反抗,今日我就要帶你回淨水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