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孟一樊突然開口道︰「鶯鶯姨,把牛肉面給我!」
「呃?」劉鶯鶯和王漢虎不由得一楞。「可是,這……」
「別管那麼多啦,先把面給我!」他堅持道。
沒辦法,病人皇帝大咩!劉鶯鶯將之遞過去,想不到孟一樊絲毫沒有大快朵頤的意思,他只是盯著塑膠面碗,忽然--
「一樊?」
「你上哪去呀?一樊!」
孟一樊顧不了那麼多,快步地離開了病房。
她來過!一定是的!
外頭,月亮高掛,冷風呼呼卷落了幾片枯葉,在這如詩如畫的夜里,王大小姐怡茹也不由得--
「哈啾!」嗚……好冷喔,真該多帶件外套出來的!王怡茹搓搓手,路過販賣機時,忍不住掏出身上僅有的二十元買了罐熱咖啡。
「啊!這才叫人生嘛!」喝下熱熱的咖啡,王怡茹呵出一團小白霧。暖暖的咖啡雖然溫熱了雙手,然而,她的心仍一直一直地懸在孟一樊身上。剛剛隨著她一步一步離開他的病房、離開他病房的樓層、離開他住的那棟大樓,她的心的溫度就這樣一點一點兒的往下落……
今天下午若不是姨媽提早回家,他可能就沒命了呢!她萬萬沒想到世界如此之小,他和她;他和她姨丈……王怡茹總覺得這一切除了人為因素外,更像一場天神的惡作劇!然而,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姨丈非得要把上一代的恩怨牽連到孟一樊身上呢?大家不是常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嗎?
咦?這不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了嗎?王大小姐沒事喜歡「想太多」的腦「戲」胞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算了,先撇開那些有的沒的,此時此刻她掛心的事只有一件--
孟大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喔!
禁不住一再想回頭,王怡茹干脆捧著咖啡倒著走,只為了再看看他病房的那棟大樓……嗯,一、二、三、四、五、六……應該是第六層左邊數過來第三個窗子吧?現在,他在做什麼呢?
然而,走著走著,她的腳跟不小心踢到了一樣硬物。回頭一看,原來她不知不覺走到醫院的噴水池旁了。看著淅瀝瀝的水花,王怡茹不禁想著,自己最近是犯水患嗎?怎麼走到哪就「水」到哪?
噴水池……驀然想起那一吻,王怡茹的臉頰上猛地染上一層紅暈,也許前面成功的例子實在太誘人,她忍不住又開始掏起口袋--
沒有!
沒關系,再換個地方找,她就這樣模完了褲子換上衣,然而全身上下五個口袋都模遍了,仍沒找到半個零錢,發票倒是有幾張。
她這才想起,自己的零錢早在十分鐘前全給了手上這罐咖啡了。這下可好,總不能把空罐丟進水池里吧?王怡茹小小的苦惱了一下。
其實她也很想說服自己,投錢許願只是一個儀式,為求心安罷了,如果真的有緣,他就會察覺她的心意,就會出現的!
可是……
她還是沒什麼自信。王怡茹望著水池輕輕泛起的漣漪,還是想拿個零錢丟進去。
對了,這附近人來人往,多少會有人掉錢才是。王怡茹說做就做,正當她想蹲下去找錢時,一只盛滿一元、五元、十元、五十元的大手,悄悄地遞到她面前,耳邊傳來的竟是他的聲音。
「又在找銅板許願?妳這小家伙還真貪心,怎麼老有許不完的願望!喏,這些夠妳許了吧?」
天哪,不--可--能!王怡茹緩緩回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他有些憔悴卻依然微笑的臉。
這不是作夢吧?王怡茹揉揉雙眼又捏捏臉頰,在確定不是幻覺後,她微顫著雙唇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什麼銅板許願望了……」因為你就在這里!王怡茹不假思索地沖進他懷中。
他微微蹙眉,「喂喂喂,輕一點,小心我的傷口!」然而,即便會痛,也是帶點甜蜜的呢!
孟一樊的話提醒了她,今天下午的一切是多麼地驚心動魄!王怡茹雖有不舍,仍是慌亂的、面紅耳赤的退出他的懷抱。「對不起……我忘了,我只是……」
「沒關系。」刀傷、手傷都在左側,孟一樊用右手將她摟在自己懷里,貼近右邊的胸口。「輕一點,像這樣就沒關系了。」
王怡茹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懷抱,不敢亂動。醫院的病人服好生單薄,她切切地感受到他的體溫,依然……那麼令人心安。
「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看看我就要走了呢?是不是鶯鶯姨又刁難妳了?」
「不是!她雖然還是有點凶……可是,她對我的態度比上次好很多了,真的!」王怡茹趕緊澄清。
「是我、是我想說你們一家人那麼和樂……我就像多余的,所以……而且呀,你的傷是我姨丈造成的,我怎麼好意思見你?」
「可是,我這條命同樣是妳姨媽撿回來的,不是嗎?」
「好像也對喔!」王怡茹想了想,又道︰「你真的不生我姨丈的氣?」
「我不會因為他刺傷我而生氣,也不打算對他提出告訴或什麼的,我只是不認同他對我父母的形容……」他望著懷中的人兒,又道︰「天哪,這麼算來,我們還有滿遠的親戚關系呢!」
王怡茹心直口快地道︰「沒關系,照我們的關系算來,應該不是六等親之內。」說完,她才發覺自己的話真是曖昧至極,如果不是有心想結連理,他們是幾等幾親又有何干?
哎呀呀呀--露餡兒了啦!
「孟、孟大哥,我剛才的話沒有別的意思喔,雖然我有一點點想要你娶我……不對,我是說,你千萬不要想太多唷!」王怡茹邊說邊揮著雙手,但求夜色能夠替她掩去紅透的雙頰。
什麼呀?孟一樊被她千手佛的喳呼弄得一頭霧水,想太多的人應該是她吧?不過……她就是這樣才可愛呀!
孟一樊伸手模模她的頭,「小傻瓜……時候不早了,走吧,我送妳去坐車。」
第九章
數日後--
「為什麼?」
「當然是為你好呀,傻孩子。」劉鶯鶯理所當然的回答。
「雖然說我腰上的線還沒拆,可是,我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就白白浪費醫療資源!」孟一樊不甘心的哇哇大叫,「況且我又沒怎樣,為什麼不能出院?」
「沒怎樣是你說的。」劉鶯鶯涂著香奈兒秋冬新色的指尖冷不防地往孟一樊額頭一戳,「這里!醫生說你在滾下樓梯時腦部受到了撞擊,最好多住院觀察幾天。」
「可是……」偵探社里若是有案子……
等一下!孟一樊猛地想起他已經不是偵探了,是他自己說的,忙完廖村宏的案子就收山,唉,真是職業病作祟!
或多或少,孟一樊心里頭都還是有一點小失落。
但,誰又知道會牽扯出這麼多的事情呢?近日他听了漢虎叔和鶯鶯姨說起前塵往事,也許因為年代久遠、也許各人觀點立場不同,他總覺得他們說的都不是事情的真相,更別提那兩位老人家還為了一些事件的先後順序、人物評價而意見不合,幾乎吵了起來。
最可惜的是,兩位關鍵主角一位過世、一位不知去向,當年的事實真相,恐怕會成為一個永恆的謎了。
孟一樊唯一知道的是,三年前母親的丈夫--也就是廖村宏的大哥廖村哲在加拿大因病餅世,至于母親則是下落不明。
唉,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一樊,」王漢虎一掌拍在他肩頭。「听你鶯鶯姨的話,好好休息吧!」
孟一樊一臉不甘願的沉默著。
「一樊,別擺張臭臉,笑一個給鶯鶯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