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佟子矜試著拉他往前走,但年昱固若盤石,怎麼也拉不動。
「我的右腿……」年昱放開佟子矜,跌坐在地。
「年昱!」佟子矜驚呼,蹲到他身邊。「怎麼了?」
「我……我動不了……」年昱露出痛苦的表情,按著右腿。「右腿……好痛……」
「保持清醒。」佟子矜捧著年昱的臉命令。
他看起來快昏倒了。
「我……呼吸……」年昱的呼吸開始急促,臉脹紅,佟子矜趕忙撲向他,整個人壓住他的上半身,手穿過他的發捧住他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抬高他的下巴,扳開他的嘴巴。
「年昱?年昱……」佟子矜話音隱逸,年昱眼一翻,失去意識。「老天啊……」
佟子矜檢查年昱的脈搏、臉色與皮膚溫濕,摀住逸出口的驚喚。
休克!
她抬起年昱的雙腳,讓其置放于一旁高起的磚塊,把他的頭側轉,松開衣服的扣子與褲頭,整個人輕覆在他身上,然後開始呼喚年昱的名。
「年昱,年昱,年昱。」她低頭將唇覆在他唇上,注入空氣予他,幫助他呼吸。
年昱沒有反應,她每五分鐘便檢查一次他的狀況,人工呼吸持續,呼喚亦不停。不知過了多久,年昱才緩緩揚睫。
「年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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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出的球沒有對手接。
年昱發現他獨自站在無人的球場,沒有對手、裁判、觀眾,甚至沒有發球機器。
什麼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
炳!有誰在嗎?
只有回音空響。
一個轉瞬,他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吵雜的環境。
好吵!
耳邊有蜜蜂在叫……不,那是……那是……
什麼爛比賽!你認真點!
請安靜,現場臂眾請安靜!
你沒資格打球!Sonofbitch!
警衛,請維持秩序!
嘩--嘩--嘩--
嗡--嗡--嗡--
啊……
年昱,你是最棒的。
年昱,沒有想到你轉入職業後有如此出色的表現。
年昱,網球這種東西不過是消這,有什麼值得你放棄學業,投注全副精神?
年昱,我們愛你……
年昱是美國新生代網球選手中表現相當出色的……
你再也無法打球了……
不!不要--
不要!不要奪走我的網球……
年昱,年昱,年昱……
年昱……醒醒……你並不孤單……菲爾……
「年昱……」佟子矜的聲音近在耳畔。
黑暗的視界破開,首先入眸的是佟子矜混著欣喜與憂心的容顏。
佟不會又吐了吧?那得快些處理,省得她吐到虛月兌……
「年昱,你听得到我嗎?」
佟放在他臉上的手好冰,雖然她說過是體質的問題,可是他總覺得她的手已沒了生命跡象--冰涼透心。
她身體熱不熱他不知道,畢竟他只握過她的手,但從小處看大處,佟的身體必定不太健康,加上她又會晨吐……她應該習慣他了吧?不會再吐了吧?
最近看她臉色好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驚惶……
不知為何,見佟子矜這樣的轉變,他很開心,至少,她不再懼怕他的身材了……但這樣有何意義?
年昱不清楚,他甚至不再掌握自己的心。
「年昱!」佟子矜的呼喚拉回年昱漸行漸遠的思緒。
他眨眨眼,佟子矜下似先前那些事物一樣消失,這讓他疑惑。
「年昱,如果听得到就眨眼楮。」佟子矜命令。
好、好真實的感覺……
年昱開始覺得自己不是在作夢;听到佟子矜的命令,依從。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佟子矜綻出笑顏。
「妳知不知道妳笑起來有小酒窩?」年昱直至听見自己的聲音才真正清醒,他一愣,視界納入佟子矜之外的事物。
「知道。」佟子矜嗔他一眼。「你站得起來嗎?」
「我怎麼了?」年昱只覺得自己睡了好長的一覺,長到他害怕自己一睡不醒。「我睡在地上?」
「你不是睡著,是休克。」佟子矜跪坐在他身邊,見他能正常說話,終于安下心。
「休克?」年昱支起上身,甩甩頭。「我怎麼會休克?」
「我看起來像醫生嗎?」佟子矜揚眉,眸帶笑地問。
「像。」年昱重重點頭,發覺自己使不上力。
佟子矜像牙醫。他小時候最怕看牙醫,每次去看都會哭個老半天;佟子矜給他的感覺就像牙醫,讓他又愛又怕。
「算了。你起得來嗎?我們得到醫院去。」佟子矜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朝年昱伸手。
「做什麼?」年昱握住她的手,起身穩住自己的同時,也扶助佟子矜下失重心,但他右腿無法使力,身體一斜,佟子矜的扶助及時,他盡量將重心移到左腿,但仍需要佟子矜當人肉拐杖。
「進一步檢查。」年昱的右手沉重,像十斤的豬肉,佟子矜穩住重心,舉步維艱。
「我很好。」但右腿的舊傷隱隱作痛。
「Bullshit!」佟子矜直接給他一句髒話。
「喔哦,听妳罵髒話的感覺真不錯。」年昱笑出聲,他原以為東方人都很有禮貌,髒話不輕易出口,就像他在澳洲店鋪見到的日本觀光客一樣。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每天罵給你听。」佟子矜推年昱進車子,吁口氣,抬手以手背擦拭滿臉的汗。
「妳知道嗎?妳不大像心理醫生。」年昱只見過他父母的心理醫師。
他在十四歲時因對父母提出他想當職業網球選手而被迫去看醫生,因為他們相信年昱瘋了,但他證明自己的身心健全。
案親的心理醫師身著名牌套裝,頭發綰得一絲不苟,鼻梁上掛的眼鏡讓她看起來很勢利--呃,是精明干練。頭一次見她,年昱以為自己是公司下屬面會主管。
談過兩次後,他開始逃離她,並且相信自己的父親也許、可能與這位外表拘謹的心理醫生有染。
母親的心理醫生則完全相反,穿的衣服像浸過水一樣皺巴巴,很愛說冷笑話,但長相俊美,但只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年昱相信自己的母親沒有出軌,因為那心理醫生不是他母親喜歡的型。
在他罹患球場恐懼癥、求父母親借他別墅暫住後,他的父母親各給他一個結實的擁抱,直說他們早就看出年昱無法持久,還要他不必覺得丟臉。
佟子矜臉色一變。「是嗎?」
「妳不像我印象中的心理醫生,他們總穿著西裝與套裝,永遠待在辦公室等病人。」
「像不像不重要,重點是能治愈你。」佟子矜替年昱扣好安全帶,暗地里捏把冷汗,不禁開始預想當年昱知曉她只是一個中輟生時,會有什麼反應。
「對了,我剛剛為什麼休克?」年昱沒有先前的記憶,他只記得他們正走向球場。
佟子矜坐上駕駛座,聞言,調節座椅的動作一頓,然後再接續,完成後坐正,發動引擎,雙手擱于方向盤,神情凝重。
年昱重嘆口氣。「我發作了,對不對?」
「嗯。」佟子矜微揚唇角,邊注意車庫的門扉開啟,緩倒車出庫,直聖車行至車道,才踩下油門。
「覺得如何?」年昱盯著佟子矜,苦笑。
「這是正常的。」正如她發作時會吐一樣,年昱的休克是心理影響身體,身體反應出心理的障礙。
「沒有人會在見到球場時休克。」年昱指出佟子矜可以直說,不需要隱瞞。
「情況比我想象中棘手。」佟子矜很想說好話,但她說不出口。
「然後?」年昱早已預料到。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怕球場嗎?這樣的癥狀從何時開始?」
「我不知道。」年昱別開臉,望著車窗外快速閃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