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真的啊?為了一個章魚燒變成不良少年?哈哈哈!笑死我了,這真的太好笑了!」
在飛機上,我跟端木紫說著從某一出日劇里流傳出來的章魚燒少年的笑話,她听得一愣一愣,等我把這個冷笑話全說完,她完全不顧形象,就這麼當場狂笑起來。
她笑到眼楮都瞇瞇,眉毛彎彎勾揚,眼淚也擠了幾滴出來。看著她笑得這樣黑皮,我也覺得好黑皮。
當然,除了黑皮的感覺之外,我整個人都團團被「幸福」給包圍住了。
「幸福」有沒有形體?有沒有顏色?有沒有味道?我不知道,也無法肯定,唯一清楚的是它現在就緊緊包圍著我。
這種感覺真好!
如果現在有人拿十億新台幣要跟我換這種感覺,我是抵死都不從的。有些東西是沒辦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再多的財富也抵不上這一刻被「幸福」包圍的滿足感。
「是真的啊,他後來真的變成不良少年了。而且……」
「哈哈!炳哈!別再說了,快笑破我的肚皮了。咳咳,咳咳……」端木紫摀著她平坦如鏡的小骯,笑到差點岔氣。
「妳沒事吧?」我趕緊拍了拍她的背,幫她舒緩堵在胸口的那股氣。
「笑死我了。」
「阿墨,你跟你同學到底在笑什麼?整個飛機上的人都听到你們的笑聲了。」坐在我跟端木紫斜前方的是那個習慣不動腦筋的白痴老哥,他實在忍不住轉過頭來從座位跟座位的空隙間提出他的疑問。
「關你屁事啊!系好安全帶坐好吧,省得飛機起飛你又在那邊阿彌陀佛個沒完沒了。」
我說的是事實。這個白痴老哥除了一肚子的醋,還是個有嚴重飛行恐懼癥的「大男人」。
飛來日本那一趟,坐在他旁邊的大嫂只差沒拿嘔吐袋套住自己的臉,就怕別人知道她是那個呼天喊地、佛祖菩薩上帝叫個不停的白痴男的老婆。
「你這個死小子,居然這樣臭你老哥……」老哥顯然有一籮筐的話要罵,但大嫂一句話硬生生就把他的嘴給摀了起來。
「噓,飛機要起飛了。」
簡直像末世魔咒一樣,老哥整個人突然間像泄了氣的皮球,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的頭,把臉埋在手圈里死都不肯露出來。
「要飛了嗎?真的要起飛了嗎?」老哥開始歇斯底里碎碎念了起來,從後面都可以感受到他身體微微在顫抖著。
「別緊張,有我在呢。」我親愛的大嫂連忙握緊老哥的手,用她偉大的母愛安撫老哥。
唉!能說什麼呢,別看老哥一臉橫肉,好像很凶猛的樣子,其實他膽子比很多女生都還要小。
不知道歐陽家的第四代會不會不幸遺傳到老哥這膽小表的壞基因?但願不會,我可不想有一個膽小老哥還加一個膽小佷兒哩。
「喂,你哥真的有點夸張耶。」端木紫偷偷把頭探近到我耳邊道。
「我哥他就是這副死德性,怕高怕黑怕死怕老婆,無所不怕。哈哈!」
「怕高怕黑怕死怕老婆?真的嗎?可是看他那麼猛男的樣子,不像啊……」
「嘿嘿,俗話都說了,人不可貌相,我哥他唯一比較撐場面的就只有那副猛男身材跟滿瞼橫肉了。」
「嘻嘻,那阿墨你呢?」端木紫慧黠一笑,一雙大眼楮鎖在找黝黑的臉上。
「我?我當然是堂堂男子漢一枚嘍!有勇氣,有熱情,還有一顆善良的心。外表帥氣,內在滿分。」我故意挺出胸膛,架出手臂上彈性十足的「小老鼠」。
「呿!阿墨你還真臭美呢。」
「嘿嘿,能成為妳端木紫的男朋友,當然是貨真價實嘍。」我的鼻孔翹得高高,一臉驕傲。
老實講,這輩子從沒這麼驕傲過。
喔,這感覺真不賴!
「歐陽墨,你真的很不要臉耶。」端木紫嬌羞地嘟起小嘴,唇畔卻不禁也漾了朵微笑。
「有沒有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了妳。」
「唔……」端木紫整張臉都低垂了下。「別鬧了啦,呃……我們剛剛說到哪里了?」
「唔……好像是講到那個少年為了章魚燒變成不良少年……」
「那後來呢?」
「後來呀……那個章魚燒不良少年長大後為了彌補缺憾,于是就開了一間章魚燒店……」
機鼻微微仰高,引擎轟轟轟開始作響,在跑道上滑行的飛機隨時準備沖上雲霄。
我和端木紫互勾著對方的手臂,繼續說著關于章魚燒不良少年的冷笑話。
其實這個冷笑話的原版並沒有像我們現在哈拉的這樣長,有很多地方都是我歐陽墨偷偷發揮了不起的想象力與掰功。
不要問我為什麼這樣熱愛說關于章魚燒的事情。人的一生當中總是會有某些東西是相當具紀念意義的,而章魚燒正是用來紀念我的新人生。
什麼是新人生呢?這個問題很簡單,因為有章魚燒,所以我的人生起了相當大的變化,而這個變化讓我像是重新獲得了新生命,變成了另一個因為幸福而不斷微笑的「章魚燒幸福少年」。
嗯嗯,這個課題听起來似乎有點艱深,沒關系,就讓我慢慢為大家解釋清楚吧。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先提一下那天在大阪道頓崛那間賣章魚燒的店前所發生的事情。
話說那天我不是連一粒章魚燒都還沒吃到就被人給撞了那麼一下嗎?
猜猜,撞了我的人究竟是誰呢?
嘿嘿入合案就是──端木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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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當我在章魚燒店旁抬起頭看到撞我的人原來是端木紫,那一瞬間,幾乎喪失了所有言語的本能。
「呃……」想來端木紫也跟我差不了多少,托異吃驚完全寫在她那張羅曼史臉蛋上。
時間,在這一刻像是瞬間停止了。
我們互相望著對方,心里面有千萬句話想說,卻是半句也說不出口。
尤其是我,根本已經完全呆住。
不敢相信,那0.01%的希望居然戰勝了99.9%的絕望,那場賭注我贏了,居然贏了!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我們手中端著的章魚燒也冷掉了,而四周來來去去的人潮一波接一波,章魚燒老板依舊忙得不可開交。
未幾──
「你怎麼會在這里?」是端木紫率先打破沉寂的,她的小嘴巴搽著淺淺的唇彩,看上去感覺亂可口一把的。
「我……我跟家里的人來玩,那妳呢?」
「我來游學啊。」
「原來是這樣啊,真巧。沒想到在這里吃個章魚燒都能遇到認識的台灣人。」
「是啊,真的好巧喔。沒想到跑來日本都能遇到……」端木紫顯然也想起了我們的賭注,不好意思地趕緊把頭低下。
喔!她並沒有忘記我們的賭注。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我在她心中已經佔據了一定的位置呢?
「我說過了,我們有緣。」天知道我哪來的超級勇氣,跟著劈頭就把話全說了出來。「緣分天注定,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能遇到妳。」
「嗯……」端木紫輕唔了一聲,頭仍是垂得低低。
「還記得我們的賭注嗎?」
端木紫輕點螓首,小臉蛋微微漾著股淡粉紅。
「那時候我們說好了,如果在這個寒假里我們能夠在不經意的情況下遇上對方,那妳就要答應當我的女朋友。」
「唔……」端木紫的臉愈垂愈低,只差沒貼在那盤章魚燒上面。
「而我們,現在,真的在日本相遇了。」
端木紫靜靜地不發聲,章魚燒店前的人潮一波接一波擦身而過,烤章魚燒的香氣不斷撲鼻襲來,像是在鼓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