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來,正說出「歡迎光臨」,準備起身拿MENU給新來的客人,卻看到端木紫整個人僵住了,表情也在同時凝結。
店里是有開暖氣的,照道理她不應該冷到僵住才是,就算新來的客人踏進來的時候會帶進一點冷空氣,也不致于會冷到僵住啊。
新進來的客人不止一位,兩男三女,看樣子也是學生,全都是陌生面孔,我敢肯定從沒見過他們。
端木紫的身體和表情都凍結了,唯一飄移的是那吃驚的眼神,直盯向五個人當中的一個男孩子。
那個男孩子穿著一件G牌黑色夾克,後面還連著一個保暖的帽子。男孩子的皮膚很白?,跟那個小白臉傅文生很有得比,手腳細長,身高也很突出。單以目測的角度,我猜他比我只矮個一兩公分,應該有一百八。
老實講,單以外型而言,這家伙跟傅文生真的滿像的。
男孩跟朋友在靠窗那個位子坐下之後,朝我們這邊看過來,然後我見到他也僵住了,和端木紫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他和端木紫應該是認識的,而且還不是普通交情。只有熟朋友才會這樣看對方,只有特別交情的眼神里才會有像他們這樣的光芒。
但……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男孩主動走了過來,在我還沒拿MENU過去之前就先走了過來,他開口問候的對象顯然不是拿著MENU的我。
「我很好,非常好。你呢?怎麼會跑來我們學校?」端木紫深呼吸了一口氣,看得出她有那麼一點不自在,眼神不住往那群人飄去,像是在搜尋誰一樣。
「今天有辯論賽,是你們學校的辯論社主辦的。」
「還樣啊……」明顯看出端木紫有話想問,可又問不出口。
「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里遇到妳,今天天氣實在有夠冷的。」
「嗯,的確沒想到會這麼巧。我以為你是不怕冷的。」
「那是以前,這幾年來是愈來愈怕冷了,每次有寒流來都會凍得受不了,我還特地買了電暖爐回去呢。」
「是啊,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端木紫幽幽地道,隨後站起身來。「黑炭頭,咖啡幫我弄外帶。」
「哦……」
我很疑惑端木紫為何急急要離去,基本上她已經帶了小說來,應該是打算窩在店里看完小說的。
肯定跟眼前這個男孩子有關。
我的直覺告欣我,他和她之間,肯定不只是朋友跟朋友那麼簡單而已。
「妳還在生氣嗎?」男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
「我以為妳還在氣我跟詩娥……」
詩娥?WHO?
一旁的我如墜五里霧中,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學長,你要交什麼女朋友我根本管不著,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覺得我要為了你的女朋友而生氣。」
呃……學長?
听到端木紫這一叫,我總算有點明白了。
原來眼前這個男孩子就是為了原住民女孩而拋棄她的那個學長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小到寒流天里也能遇到最不想見到的那個人。
我猜,端木紫現在一定很難受。
對著一個曾經深愛過、卻傷自己那樣深的男人,要開心也的確是太難了點吧。
「妳果然還在生我的氣。」男孩著實有些過分自負,像是認定了前女友一定會對他念念不忘。
「我再說一遍,我沒必要為你或是誰生氣,麻煩你弄清楚,不要再自以為是的問這麼無聊的問題。」端木紫接過我遞給她的熱巧克力咖啡,微顫的右手完全泄露出她內心的真實情感。
「感情這回事不是妳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喜歡一個人就是喜歡一個人,妳逼著我繼續跟妳在一起只會……」男孩就是不肯善罷甘休,繼續那令人听了就火大的話題。
「這位先生,你有什麼話是不是可以等點完餐再說?」我覺得這家伙實在惹人厭,明知那是端木紫心中的傷疤,卻硬是要去戳,簡直不可原諒。
甩了人家,然後再回過頭來說長篇大道理,完全不顧對方的感受,只會在那邊用言語刺傷雷經深愛過他的人。
敝怪!這男人難道是沒心加沒肝嗎?
從沒見過一個人像他這樣惹人厭,真有股沖動想「ㄇ?」他一拳,把那家伙的心肝脾肺全「ㄇㄠ」出來看一看是不是黑漆抹烏的!
「我高興什麼時候點就什麼時候點,總之離開時一定會付錢就好,用不著你催,OK?」討人厭就是討人厭,隨便說幾個字都讓人覺得耳朵要爛掉了。
「本店的規矩就是要先點餐,如果你非要在這邊哩嗦不點餐,那很簡單,請你馬上離開。」
「黑炭頭──」
本來已經從高腳椅下來、踏在地面準備要走了的端木紫,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連珠炮對著那家伙放話的我。
不能怪她傻眼,盡避我平常的服務態度就不怎麼樣,可到底從來也沒像現在這樣對客人如此惡劣。
如果不是這家伙實在太可惡了,如果不是他那張嘴該死的不乖乖閉上,如果不是他非要在那邊戳我喜歡的女孩子心里的傷疤……
「你這是哪一國的服務態度?哪有店員像你這樣態度惡劣的?叫你們老板出來!」
「老板?不就在你眼前嗎?我就是這家店的老板,你有什麼不滿的盡避說。」
「好!既然你就是老板,那正好。對于你的無禮行為快點跟我道歉吧!」
「道歉?道歉是要對人,不是對你這種冷血動物的。看樣子你還真是沒心沒肝兼眼瞎,阿紫她沒跟你在一起真是她走運,像你這樣低級沒風度沒水準兼沒衛生的男人,除非瞎子或傻子才會願意跟你在一起。PS︰阿紫她根本早就不把你當一回事了,她有個比你好一千一萬倍的男朋友,你就放一千一萬個心,不用再多擔心阿紫會記掛你了。」
「你──」
雖然我不是辯論社的,但我自信有理就一定站得住腳。
就算這小子是辯論社的,那又如何?一個良心被狗啃光的家伙,口才再怎麼好也絕對說不贏「有理」的。
「發生什麼事情了?管青,你在跟人家吵什麼?」和這家伙一同前來的社友都跑到吧台來看究竟,管青的臉色刷白得比油漆還慘淡。
「不是我要吵架,是這間店的老板超級沒禮貌。」管青很不滿意地瞪了我一眼。
瞪啊,你盡量瞪吧,瞪瞎了最好。
像你這種沒血沒淚沒心肝的家伙,瞎了眼也不會有人同情你的,哼!
「你們是這位先生的朋友嗎?不是我沒禮貌,而是這位先生的廢話實在是又臭又長,進店里來不點餐也就算了,沒事還對著我們店里的顧客廢話連篇,我身為店家,是絕對不容許本店客人被人騷擾的。」
「啊……」管青的同伴愣了愣,一時半刻間尚未反應過來。
「黑炭頭──」
端木紫捧著咖啡,眼里泛著淚光看著我。我不曉得她是在感激,還是在氣我這樣罵她曾經深愛過而現在仍無法忘懷的男人;在這一刻,我只知道要讓這個叫管青的家伙明白,他沒有權利一次又一次傷害端木紫。
像她這樣的好女孩,不該是用來傷害的,而是要用真心去疼愛。
「你就是阿紫的男朋友嗎?你憑什麼教訓我?!」管青憤憤不已,臉上的青筋都冒了出來。
「不,我沒那個福氣。我只是她的普通朋友,但我卻知道像阿紫這樣的好女孩是應該要疼愛而不是傷害她。她的男朋友比我要更疼愛她幾千幾萬倍!總而言之,絕對不會跟你這該死的臭家伙一樣沒良心。就算你已經不喜歡人家,也用不著三番四次刺激她吧?人心是肉做的,不是塑膠或鋼鐵,難道你都沒有一點愧疚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