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風仔細看著擺在上面的期刊和報紙,發現距今最近的也是二十年前出版的書。
看來這間書房已有二十年沒有用過了。
「這間是我爸的書房,他和我媽離婚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原來是離婚,怪不得她的媽媽,拍照都擺出怨婦的表情。
「妳父親還活著嗎?」
陸詩文點點頭。
「那妳為什麼不和他一起住,一個女孩子家單獨生活多不方便。」特別是妳還這麼單純,容易受騙,林雅風在心里想。
「我不能……」也許今天淚腺已經習慣分泌淚水,陸詩文又忍不住哭訴起來,「我只要我看到我爸爸,就會立刻昏倒,而且呼吸也會變得不順暢,需要馬上送醫。」
林雅風摟著她,輕撫她的脊背安慰,他真後悔提起她的傷心事,她那麼單純,可愛,應該永遠快樂沒有憂愁。
「我只是……想看我爸爸一眼,一眼就可以了,為什麼這麼小的心願都不能達成呢?」
林雅風絞盡腦汁,怎麼也想不出應該如何安慰她,正在他拚命想的時候,陸詩文自己停止了哭泣,離開他的懷抱。
「你沒穿衣服……我會把鼻涕抹在你身上的。」
他輕輕擦掉還掛在她臉頰上的淚珠,「沒關系,洗個澡就行了,比洗衣服簡單,妳什麼時候想哭,我的胸膛隨時借妳靠。」
「嗯。」她的頭重新靠回林雅風的胸口,有人依靠的感覺真好,就算是媽媽活著的時候,也沒有這麼關心她。
媽媽每天都沉浸在對爸爸的怨恨中,根本無法自拔。
「可以告訴我,妳為什麼會害怕男人,甚至怕妳父親嗎?」他突然很想了解陸詩文,想了解她為什麼哭,又為什麼笑,他只希望看到她開心的笑臉。
「我三歲的時候……」
陸詩文說得很慢,這是她第一次對別人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連歐陽大夫也不能讓她這樣敞開心扉。
案親的離家,讓母親變得憤世嫉俗,每天生活在回憶和詛咒之中,忘了世界上除了父親之外還有其他人,也忘了自己的女兒需要她的關心和照顧。
林雅風听明白了,陸詩文的父親是現代版的「陳世美」,為了榮華富貴拋妻棄女,陸詩文的媽媽就每天生活在怨恨里,不停的詛咒負心漢。
當時只有三歲的她成為母親折磨父親的最佳工具,每天母親都不斷恐嚇她,弄得她看到男人就害怕,甚至看到自己的父親便立刻昏倒。
這麼多年來,陸詩文的父親一直以為女兒是因為被自己拋棄才害怕自己,因此生活在深深的愧疚中。
她的母親從折磨他們父女中得到變態的滿足,對陸詩文的恐嚇更是變本加厲。
她就在這種精神折磨中漸漸長大成人,直到她母親去世才獲得解月兌,可是長期以來對男人的恐懼並沒有隨著母親的去世而消失。
「呼,」陸詩文重重吐出一口氣,「話說出來舒服多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除了歐陽醫生,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呢。」
「以後妳所有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說給我听,我來幫妳分擔。」林雅風認真說道,彷佛承諾某種誓言。
「那你也要把不開心的事情說給我听,我幫你分擔。」陸詩文同樣認真地回答。「那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要告訴我嗎?」
「嗯……」
「我剛才說了那麼多,你什麼也沒說,這樣不公平,你也要說你不開心的事情給我听。」
「好,我說我小時候的事情給妳听,其實我是私生子……」
如果說陸詩文的生活是一出悲劇,那林雅風的生活絕對是一場超級搞笑大鬧劇。
林雅風的母親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父親則是司機的兒子,兩個人從小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按照傳統的劇本,林雅風的外公應該出來棒打鴛鴦,偏偏他對林雅風的父親欣賞得不得了,巴不得他能早日成為自己的女婿。
想不開的是林雅風的父親,他的原則是--一定要事業有成、門當戶對,才能和林雅風的母親結婚。
沒想到兩個人一不小心有了他,他的父親再也顧不得原則,要求馬上結婚,自此時他的母親又不同意了,她認為林雅風的父親不愛自己,是為了孩子才和自己結婚。
兩個人吵啊,吵啊,吵啊……從懷孕吵到他出生,從他上幼稚園吵到念完大學。
最後還是沒有吵出個結果,因此直到現在兩個人都還沒有結婚。
因為兩個人都忙著工作,忙著吵架,忙到沒有時間照顧林雅風,于是就把他交給只比他大九歲的小姨媽照顧。
沒想到,他的小姨媽林怡然,外表純潔可愛,卻滿腦子古怪思想。
自己開牛郎俱樂部也就罷了,還在生意不好的時候拉他過去當活招牌,想藉此吸引顧客。
林雅風為了氣整天追著自己繼承家業的父母,所以也樂意和小姨媽配合。
「我們這樣算不算同是天涯淪落人,和父母都不親密。」听完他無數的叛逆行為後,陸詩文問道。
「應該算是吧。」
「我記得書上說過,有共同經歷的人很容易成為朋友,我們也做朋友好嗎?」她好喜歡靠在他胸口的感覺,希望永遠都能不離開。
林雅風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表示同意。
其實,他很不滿意陸詩文把自己當做朋友,也許很草率,但他更想當她的男朋友,以後最好升格成為她老公。
因為,陸詩文符合林雅風對女朋友,或者說對未來妻子的全部標準。
溫柔、善良、體貼、寬容。
沒有老媽的火爆脾氣。
沒有小姨媽的古怪念頭。
有這些就夠了。
但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草率嗎?林雅風不覺得,至少比一見鐘情慎重,他是在吃過陸詩文做的飯後才決定追她的。
在陰森恐怖的臥室和放滿老雜志的書房之間,林雅風選擇了睡在客廳的沙發。
雖然這個沙發長度不夠,而且沒有彈性,但這一夜,他卻睡得很安心。
「喂,林雅風,該起床啦!」
好溫柔的聲音,是誰的呢?不會是老媽,她會用吼的;也不會是小姨媽,她喜歡直接在他頭上澆冷水。
他真的太喜歡這個溫柔的聲音了。
是誰呢?竟會如此溫柔。
他睜開眼楮,眼前陸詩文白皙的臉頰在晨光的照耀下,就像一塊剛剛打磨出來的寶石,閃閃發光。
蒙之間,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觸模那潔白的臉頰,「妳好美。」
拉著她靠近自己,輕柔的吻落在她紅潤的嘴唇上。
「吃、吃早飯了。」她盯著林雅風漂亮得令人難以置信的臉,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貌美如花」的男人對自己做了什麼。
「嗯。」他的聲音听起來特別慵懶,有種說不出的迷人魅力。
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似的,陸詩文猛地跳了起來,沖進廚房,白皙的臉頰紅得好像熟透的番茄。
她拿起勺子,拚命的攪拌。
「沒關系,只是接吻而已,外國人見面都會接吻的,就好像我們握手鞠躬一樣自然……」她喃喃自語著。
靶覺真的很奇特,林雅風的嘴唇軟軟的,有點干燥,嘴唇貼上的時候,她的心里好像冒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麻麻的,像不小心觸電一般的一下子充滿全身。
林雅風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小女人,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身邊最親近的女人,母親和小姨媽都是別具特色的時代女性,可是他卻偏偏喜歡具有傳統美德的女人。
現在看到她為自己張羅早餐的背影,他頓時覺得這樣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