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妙嘆息,柔柔地笑了笑,然後甜甜地道︰「相公。
他眼楮一亮。好听,真好听!
她仰首,準備附送一個香吻,唇辦即將相接之際——
「我回來了。」清清冷冷的聲音伴隨著門板推動聲傳來。
下一刻,一道鵝黃色的「光」奔離院子,卷起地上幾片落葉。
文初霜不解地看著院里莫名有些蕭索的背影,「你又怎麼了?」她這姑丈還真是跟傳聞說的一樣喜怒無常啊。
「哼。」尹蔚藍一臉不爽,隨即離開。
「莫名其妙。」文初霜嘀咕一句,向廚房走去。一進門就見姑姑正在生火,額間有幾許發絲飛揚,稍顯狼狽,隨即想起院里的一幕,心里當下有了幾分了然。
實在是想像不出這兩人平日相處的樣子。一個對外溫柔端莊,一個對外成熟冷漠,都虛偽得可以。可湊在一起就像兩個貪玩的大孩子,卻又處處透露著默契,和她爹娘一樣的濃情。
「初霜,你回來啦?」蘇清妙朝她笑了笑,又成了她溫婉優雅的小泵姑。
「我來幫忙。」在她身邊蹲下,接過柴火,讓她騰出時間專心挑揀藥材。
她沒說什麼,只是看了佷女一眼。
相處久了,她注意到初霜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孝順父母、信守承諾,也未沾染江湖人愛惹是生非的個性,在這一點淡定上,很像當年總是運籌帷幄的堂哥。若父親那時能多听堂哥幾句,月魔殿也不至於落到今日下場。只是,初霜性格里卻也有魔教中人偏激的一面,還需磨練。
「你……現在過得很幸福是嗎?」文初霜想起院里的一幕,這個問題便不覺月兌口而出。
「是啊。」蘇清妙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爹娘也很幸福,如果爹的身子能再好點的話。」
突然,透著藥香的身子湊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信姑姑吧,你爹活到八十歲不成問題。」
又是「姑姑」。文初霜無奈。她才大她多少啊?然而,奇妙的是,听到蘇清妙的保證,她竟也跟其他人一樣,覺得安心起來。
緩緩地,她開口道︰「最近,你暫時別出門了吧。」
蘇清妙一怔,「為什麼?」
「總之,你別隨便出走了,你總是迷路,又不听尹蔚藍的囑咐,老要鄰居把你送回來。」
她一陣無語。雖說是這樣沒錯,可是……
「至於藥材,你寫好方子,我去抓。」
蘇清妙敏銳地察覺到文初霜有事隱瞞。是什麼呢?
端著剛剛熬好的藥,蘇清妙步履輕盈地朝堂哥的房間走去,不意外地,尹蔚藍從拐角處跟了上來。每天她施針時,他總是堅持要在旁邊守著。
雖然他不說,但她知道他是擔心上次的事重演。
若是從前的她,不會去管他人死活,只會想盡辦法保護自己。可從藏雲峰藝成下山的蘇清妙,卻一定會在危機時刻選擇先救病人。
這才是尹蔚藍真正敬佩天機老人的地方。他傳授給清妙的絕對不只是醫術,還連帶喚醒她本就懷有的良善。
如果這樣能讓她心底的陰影煙消雲散,他感激不盡,但人在江湖上,多善良一分,也就多一分危險。
也因此,他堅持在她施針時,隨行身側保護她。
「那丫頭跟你說了什麼?」他注意到文初霜方才神色有異。
「你又知道了?」
小狐狸果然斗不過老狐狸啊。
「你相公不是普通角色。」這點異樣都看不出來,他尹大莊主也甭混了。
臭美!蘇清妙「哼」了一聲以示不屑,「她要我最近別單獨出門。」
「果然。」
「你知道原因?」
「你不是也知道?」
蘇清妙停下腳步,眼神中寫著屈服,「這樣都瞞不過你?」她很努力地在扮演無知欸。
「拜托,連從未入眼之人的心思我都能抓得八九不離十,何況是你?」言下之意,他時刻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該說很榮幸嗎?」
「月魔殿的人真愛死纏爛打。」尹蔚藍嗤之以鼻。
「初霜還年輕,不能完全服眾也在意料之中,再者,我與他們也該做個正式的了斷。」
什麼天大的秘密都沒有保護現在的生活重要,她不是當初那個毫無還手之力的小泵娘,如今誰也別想再干涉她的人生。
肩頭突然被用力一攬,抬眼對上的是一雙滿是警告的眼眸,「你忘了還有我了嗎?」
她失笑,「怎麼會。」這信心和決心的來源,有大半都是因為他啊。
「那就好。」尹蔚藍滿意地松手。
推開屋門,不意外的看見那張與文初霜極為相似的睡容,經過她的調理,文雲堯這幾日氣色已經好上許多。
蘇清妙前腳剛暗入屋門,就敏銳地察覺到什麼。
堂嫂不在?
突然,尹蔚藍快一步將她手中的藥碗打向牆角,一聲悶哼傳來,下一刻,他已經攜著蘇清妙退出房外。
「來者何人?」
「尹莊主好俊的功夫。」一聲嬌媚女音傳來,風情萬種的女子自角落中步出。
「符護法,你眼中就只有男人嗎?」身形高大到不像話的男人隨之步出,橫一條刀疤的臉上寫滿猙獰。
「嘖嘖,傳聞果然不能盡信,」尹蔚藍冷笑,「我還當月魔殿專門出產美人,見到仁兄才知道是尹某見識短淺了。」
那刀疤大漢眼中閃過陰狠,「原來堂堂曉劍山莊莊主也不過只會一逞口舌之利而已。」
「原來堂堂月魔殿屠長老和符護法也不過是慫恿分裂組織的叛徒而已。」清冽的聲音傳來,正是聞聲而來的文初霜。
蘇清妙看看文初霜,想起稍早在街角見到的那一幕,不禁暗中思忖事情前囚因後果。多半是這兩人得知了藏寶圖的事,對她窮追不舍,而初霜到底年輕氣盛,未能穩住這月魔殿的另兩把交椅吧。
「分裂?」符冰冰美眸流轉,動人心魄。「殿主這般指控可就不對了,咱們也是為月魔殿的未來著想,殿主如今得了藏寶圖,卻妄想私吞,未免不能服眾。」
「私吞?」尹蔚藍笑了,「這位妖媚大姐,一把年紀了怎麼還如此顛倒是非、強詞奪理。你姓文嗎?圖是文家的,秘密也是文家人的秘密,你有什麼立場來指責我佷女呢?」
文初霜沒料到他會突然為她說話,然而听到那句「佷女」時,卻幾乎站不穩,她看向蘇清妙,後者也是一臉忍俊不禁。
這對夫妻根本以玩她為樂吧!
「少廢話,想要這人的性命,就把文湘芸交出來。」刀疤漢一橫,架刀在床上之人的頸上。
文初霜眸光如冰,「屠鐵三,你敢動我爹一根寒毛,我要你生不如死!」
蘇清妙從一開始就嗅到屋內的詭異氣味。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堂哥還足安然不動,多半是中了迷香,只不知堂嫂如今是何狀況。
「呦!別動怒嘛。」符冰冰媚笑,指尖劃過床上之人英挺的眉,「多年過去,雲堯哥這張臉依舊俊美如斯,便是我們也不忍傷害呢。」
「原來狗急跳牆就是形容二位,初霜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文初霜聲音越加寒冷。
屠鐵三和符冰冰雖為月魔殿長老和護法,但卻私下勾結多年,一直企圖趁月魔殿內亂之際奪取大權,老殿主在時沒有機會,如今倒是把主意打到她頭上。她雖然年輕,但卻也有自己的心機手段,加上父親在背後指導,如今弟子已經被她收服九成。屠鐵三和符冰冰必是見大勢已去,才要對藏寶圖下手。
蠢貨,竟然還有人相信這月魔殿仍有寶藏。
尹蔚藍面色不改,鎮定自若的道︰「怎麼樣,佷女,要求救嗎,姑丈可以幫你呦?」話音方落,立刻引來文初霜的怒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