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一桌子的菜,聿宛夕便開始大快朵頤,完全不顧她是江南第一才女的稱號。
「宛夕,等逛完了金陵,妳是不是就要往天山那邊去?」傅虛懷有任務在身,不可能一直跟著四處跑,這次要不是他辦事的地方剛好在金陵,恐怕也沒機會一直跟她在一起。
自從上次在聿府見到她之後,他便久久不能忘懷,哪怕是後來她嫁給白雲閑。他知道,她嫁給白雲閑絕對是因為皇甫雅人的原因,如今皇甫雅人放棄了,但他不會,一旦他看上了他就一定要得到,就算不擇手段也一樣。他會讓白雲閑將她拱手相讓的!
「傅大人,你緊迫盯人的策略未免也實施得太徹底了吧?」聿宛夕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諷刺。
「我本是一番好意,想邀妳前去姒大人家里,姒府的藏書可是出乎妳想象的,既然妳沒興趣那就罷了。」傅虛懷一臉惋惜,他知道她對書籍的熱中程度,那已經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她的學識、才德一定跟她閱書無數大有關系吧。
藏書無數?聿宛夕心動了,從小她就對各類文史典籍無半絲抵抗力,現在這麼大一個誘惑擺在面前怎能教她不心動呢?雖然明知道傅虛懷一定不懷好意,但是面對如此誘惑著實讓她難以取舍啊!她內心掙扎著,但並未顯露出來。
「難得你也會良心發現,既然這麼看得起小女子,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最後她仍向藏書投降了。
第六章
「唷!什麼時候咱們長安城里來了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大美人啊!」
兩人說話間,一道明顯帶著輕薄的聲音插了進來,傅虛懷不悅地揚了一下層,沒有理會來勢洶洶的一幫人。
本來被他們兩人吸引過來的男男女女在一時間全部走光,整個店里只剩下剛進來的一幫人和他們,以及又急又怕的店小二和老板。
來人不由分說地便坐在聿宛夕身旁,跟傅虛懷正面對上。聿宛夕蹙眉,通常只要她蹙眉那就代表有人又將被她整得里外不是人,就像上次的皇甫雅人!
「大美人,一個人吃飯不嫌無趣嗎?來,今天本公子賞個臉,陪妳吃頓飯!」那華服公子叫囂著,把傅虛懷當隱形人一般,「小二,給我上菜,本少爺要最好的,千萬不要給我怠慢了嬌客!」
聿宛夕沒有回話,看了傅虛懷一眼,對面的他似乎沒有任何要插手的跡象。
「公子的厚愛小女子心領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你我素不相識,實在不好意思!」她緩緩道,表情十分平和,不見半絲火氣,冷淡的口氣表現了她的不悅。她不怎麼高興,不知是因受了輕薄還是為了傅虛懷的不在意,連她自己都搞不清。
「偏愛尋鶯覓柳,拈花惹草如狂,未能生得好皮囊,月復內全然草莽。潦倒未通世故,愚頑不讀文章,行為乖僻,哪管世人誹謗!暗尚書,民風不怎麼好啊!」她雖是對著對面的傅虛懷說話,可說的全是針對那不識趣的登徒子。
「妳罵我放蕩、只思婬欲?」
那公子還未等傅虛懷回答便受不了的鬼叫起來,看來他也還是念過幾年書,還知道聿宛夕改寫的這首「西江月」不是在贊美他風流倜儻。
「公子,小女子有說你放蕩嗎?」聿宛夕美目看向那叫囂之人,氣定神閑。
「偏愛尋鶯覓柳,拈花惹草如狂,還什麼未能生得好皮囊,月復內全然草莽,這樣妳還說沒有?」他實在討厭別人將他看成胸無點墨的色欲之徒。
「放蕩不羈那是英雄豪放本色,說放蕩是抬舉你呢!」聿宛夕的話擺明就是說他是無恥之徒。
「好厲害的一張嘴呀!本公子一定要教會妳『順從』兩個字怎麼寫,把老子伺候得服服帖帖!」
「飽暖思婬欲,敢情如今太平盛世、豐衣足食所導致的結果?」她仍舊面不改色,並不在乎那人的氣焰囂張。怕什麼?有人給她撐腰呢!
「姒公子,咱們別跟這娘兒們耗,不如直接將人帶走!」一旁的狐朋狗黨開始作亂。
「天子有親賢臣、遠小人之道,天下人卻不擇其善者而從之,終日與一些雞鳴狗盜為伍!這歌舞升平里豈不仍是隱患處處?傅尚書,你是不是該幫著治治?」見傅虛懷一直作壁上觀,聿宛夕當然不會這麼讓他清閑,不慌不忙的將他給拖下水,一旁的人更是讓她幾句話給全得罪光了。怎麼樣?她就是故意的!看他那樣她就是不甘心,還是找些事給他「消遣」一下。
暗虛懷終于開口了︰「既然宛夕都已經明確的開口要我幫妳解圍,如果我還不開口那豈不是顯得我太沒禮貌了!」
「治民風是天子的事,與我無關,你做不做隨你便!至于解圍一說,那倒是不敢勞煩您貴口相助了。」呵,這下好了,倒是變成她要他幫忙。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宛夕妳所說正好在在下『所為』的範圍之內,怎能棄妳于不顧呢?」
「所為那是你的定義,就算是你不為也絕對不會有人怪你的,這位公子,你認為小女子所言可是?」聿宛夕問旁邊的人。
「是啊!」那華服公子連忙點頭,他巴不得傅虛懷少管閑事,別壞他的好事。
「好歹妳我也有這麼久的感情,翻臉不認人和形同陌路這種事我實在做不出來,當然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觀!」傅虛懷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清高偉大的樣子。
廢話,你不是一直都在袖手旁觀!聿宛夕在心里唾棄他。「你我是萍水相逢,恰好同路,何來感情之說?天下痴情的是不少,沒想到濫情的也多不勝數,不知傅尚書你是屬于什麼啊?」
「濫情!」這回接話的是那名輕薄聿宛夕的男子,他在旁邊干瞪眼那麼久,終于有機會讓他表現一下他的存在。
「痴情!」傅虛懷的回答是與那男子同時給出的。
「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這位兄台真是獨具慧眼!」
聿宛夕忽褒忽貶的態度讓那男子被弄得一頭霧水,這女人到底是站哪邊?
「兄台過獎了,不過比起閣下的縱欲,濫情也確實算得上是一種高尚!」傅虛懷一腔真情被人說成是濫情,能不生氣嗎?別人說也就算了,連她都那麼認為,他的感情當真那麼不值錢、不值得信任?雖然平時已三番兩次的被她以白眼相待,但他仍是被小小的打擊了一下,最讓人氣憤的是那名輕薄之徒,居然還敢扯他後腿,若不整一整他,他就不姓傅!他就不相信他還能囂張多久。
「光天化日之下輕薄有夫之婦,這天下還有王法嗎?」他此來金陵的主要任務就是查清楚七年前朝廷貢品被劫一事,但整頓這里的官僚氣焰也是其一,這幫人一看就知是官家子弟,只是不知是誰家的逆子,干脆就拿他開刀好了。
「天高皇帝遠,在這里老子就是王法!」姒公子氣焰較之前是越發囂張了,中間一段時間被聿宛夕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會兒可是完全清醒過來。
「你囂張什麼?沒人教你倫理常德嗎?這般大呼小叫,成何體統!」見那男子漸漸激動,聿宛夕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連聲斥道。她實在討厭有人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當然,她爹除外。
啊?姒公子一愣,顯然沒能從聿宛夕的話中反應過來,她看不過的居然是他的大呼小叫、氣焰囂張而不是目無法紀!難不成眼前看似溫婉嫻淑,滿月復詩書的女子也視例律如糞土?
「我只是看不慣你,誰要跟你同流合污!」聿宛夕看出了那男子所想,立即為自己辯白。笑話,當著兵部尚書的面公然表現對朝廷的不滿,不被當成叛賊才怪!她才沒像這位老兄一樣蠢到讓人有機會給自己拙一頂反賊的大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