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聿宛夕令傅虛懷頭一次失了分寸,忘了要顧及皇甫雅人的面子,徑自跟她討教起來。
听他說完,聿宛夕心里暗暗吃驚,原本想給他個下馬威,沒想到卻讓他風頭盡出,這實非她本意啊!不過她才不會這麼快棄械投降!既然這樣問不倒他那就換個方式好了。「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聞得傅尚書撫琴?」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傅虛懷倒也不推辭,大大方方落座撫琴。
琴聲起,似珠落玉盤,又似行雲流水,道不盡其中萬千之意。
一曲終了,聿宛夕嘖嘖稱奇,奇的不是傅虛懷琴藝精湛,而是他琴音所含之意,莫非……「好一個青松高潔,雪壓不倒,傲氣凌雲!」
「看來小姐跟在下果然是知音。」听聿宛夕之言,傅虛懷亦驚訝于她的洞悉力之高,這又或者是他們兩個本來就是知己?似笑非笑地看著聿宛夕,傅虛懷心底冒出這個奇怪的念頭,他們可能是知己嗎?
「愧不敢當!小女子豈敢高攀,只是方才听樂之時踫巧看到門外翠竹,一時胡亂之言而已,還望傅尚書莫要見怪。」意識到自己忘形失言,聿宛夕忙報以羞澀一笑,開口推辭。
「哦?」傅虛懷挑挑劍眉意味深長的詢問。她為什麼這麼不想與他們有瓜葛?看來傳言果然沒錯,他敢保證,若不是他們來頭大,下場絕對是被掃地出門,搞不好,眼前這個端莊、恬靜、柔美的江南第一才女還會踹上幾腳以示不歡迎。
見女兒開始出狀況分不清敵我,一旁的聿成宗馬上出來打圓場,「琴听完了,各位一定餓了,皇甫公子和傅尚書長年居于京中,很少來我們江南,想必沒有嘗過我們江南現采的蓮子,不如就留宿一晚,品味江南風韻,不知兩位公子意下如何?」
他雖然希望皇甫雅人和傅虛懷快點走,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人家官大勢大,不便與之正面沖突,經過剛才,他完全相信過不了多久皇甫雅人就會打退堂鼓,畢竟有幾個男人能忍受自己娘子的才學高出自己許多?生活在一個不論才、貌、德皆高自己幾等的女人的光圈之下,皇甫雅人這種人是永遠也無法做到的。何況,經剛剛一鬧,有傅虛懷在完全就把他給比下去了。
「常喜,你去摘些新鮮的蓮蓬過來給兩位貴客嘗嘗!」聿成宗嘴上吩咐下人去采蓮,心中卻罵著不該讓他們糟蹋這上好的蓮子,給他們吃真是極大的浪費!
「別忙,晚輩不好意思再打擾下去,想先告辭了。」才听個琴就被比得什麼都不是,再待下去不知道那女人又會給他怎樣的難堪。還是先走吧,等他娶到她之後,自然會讓她真正服服帖帖了。
第二章
出了聿府,皇甫雅人和傅虛懷並肩策馬,夜晚的街道很冷清,馬蹄聲在一片沉寂中顯得十分清亮。
「雅人,你確定你要娶這個江南第一才女?」傅虛懷不贊成皇甫雅人的作法,
「這樣的女人不是你可以駕馭得了的。」
「那麼你就可以嗎?我娶定她了!我馬上回京面聖,請求皇上賜婚,除非她馬上嫁人,否則,她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我會教她收斂自己的光華。她的賢德有口皆碑,皇甫家的媳婦要的就是這種女人!」他仍舊在氣傅虛懷將他比下去,掃了他的臉面,口氣沖得很。
「凡事該適可而止。」
暗虛懷不將他的火氣放在心上,剛剛自己是踰矩了,可他不明白為何心底會涌上一股落寞,腦中閃出的是男裝的聿宛夕跟他在閣樓下大打出手的情景。聿宛夕,原來她是一個如此有待「發掘」的女人!
「我有分寸的。」皇甫雅人自信地回答。
兩個人各有所思,消失在黑暗之中。
皇甫雅人等人一走,聿宛夕便將父親引到書房。
一進書房,她就恢復本性,坐上太師椅,掀起長裙,抱怨著︰「好熱呀!大熱天的居然要穿這種東西!」
「宛夕!」聿成宗看女兒沒規矩的坐姿,只能無力地抗議,雖然知道無法改變什麼。
「爹,現在只有我們倆沒關系啦!而且您老想改造我,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往後別再白費力了!」聿宛夕伸手摘了顆葡萄,瀟灑地往空中一拋,張口接住,哪里有半點淑女的影子,「那個皇甫雅人也真是討厭,人家早就拒絕了,還三番兩次找上門,這麼愛用熱臉貼人家的冷!」
听听,這就是人人口中賢良溫淑、知書達禮的江南第一才女說的話!
「宛夕!」聿成宗再次無力的嘆氣,有女如此,不知是他積了哪輩子的德,造了哪幾輩子的孽?
「爹,別嘆氣了,您女兒我馬上就要出嫁,您的燙手山芋終于可以丟掉,您該高興才是!快派人到宿雲山莊叫白雲閑來娶我吧!作為小妾我也不介意,過了門就好!」
「妳干嘛急著將自己嫁掉?妳不願意嫁給皇甫雅人,難道他們還敢來搶人不成!」雖說他這女兒是生來和他作對的,可三兄妹當中最討他喜歡的還是她。
「爹,我拜托您有點腦子好不好?皇甫一族位高權重,是不會做出強搶民女這種惡霸的事來,但您有沒有想過,如果他請下聖旨,那還容得你我反抗?抗旨是要誅九族的,連我們家的老鼠都會被殺!」聿宛夕可不是省油的燈,「何況,今天我已經開罪了皇甫雅人,他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他娶我不過是要娶個虛名,皇甫家要娶的是才德兼備的江南第一才女,不是聿宛夕我!」
皇甫雅人一定不知道他的一切行動都已經掌握在聿宛夕手中了吧,如果知道,保證會氣得吐血。
「妳這樣貿然叫雲閑娶妳不太妥當吧?」聿成宗猶豫著。
「以白雲閑的古板是絕對不會做出什麼有違師命的事,更何況是要他娶我耶!多了江南第一才女的名氣給他錦上添花他還敢多說什麼?」
「宛夕!」這回是連名帶姓的一塊兒吼上了,可見聿成宗一定又是被氣得跳腳,「女兒家,說話有像妳這樣的嗎?」
「不叫他娶也行,那您就等著做官丈人吧!」聿宛夕顯得很不在意,其實是算準了父親不會不答應。
「我聿成宗的女兒,堂堂江南第一才女要給別人做小為妾,妳可知道雲閑馬上就要迎娶正妻,還有另外三名侍妾?」
「知道啊,所以我才說為小做妾我也不在意啊!」她滿臉不以為然,「如今放眼中原,除了白雲閑和原御飛這南北兩大商業霸主之外,已經沒有任何人救得了我們聿家,難道您希望我嫁給原御飛這麼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或者您還是比較喜歡當官丈人?」
「妳說的是什麼鬼話,我聿成宗怎麼可能是那種人!」聿成宗生氣地反駁。女兒所言甚是,他听了內心自然是十分矛盾,將愛女嫁過去吧,太委屈女兒,不嫁嘛,又更加麻煩,總不能真找個素不相識的人給胡亂嫁了吧?
「算了,明天我親自跑一趟宿雲山莊。您放心,有您女兒我在,一定會萬事大吉的。」她說得自信滿滿,心中其實早就有了打算。
說完,聿宛夕丟下仍在矛盾中的聿成宗出門去找她大哥。
第二日一清早,聿宛夕便和大哥聿文淵去了宿雲山莊,幸好聿府離宿雲山莊不是很遠,若太遠,時間肯定來不及,那樣的話,她的如意算盤可就沒得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