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媽。」迪克謹慎地說道,但葛娜婷決心抓住任何一個機會。
「你必須去挖掘事實,了解那個女人到底看到什麼,」她堅持。「如果她堅持她的說詞,你弟弟就會在監獄里耗掉大好青春。你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迪克。現在,他需要你,勝過以往的任何時候。」
「你以為我會不知道嗎?」迪克反駁。「杰克一直在惹事生非,但這次的紕漏捅得最大,你必須面對事實,這次我可能也救不了他了!」
「你必須救他!」娜婷大叫,「迪克,你必須幫你可憐的弟弟,你是唯一能幫他的人。他完全仰賴你!」
「我到底算什麼?」迪克吼道,「我弟弟的監護人嗎?他到處惹麻煩,我就必須一路跟在後頭給他善後嗎?」他盡量地壓低聲音,憎恨母親再次對他施加壓力,要他再去營救那個從來不干好事的同母異父弟弟。「媽,有一個男人昏迷不醒,而你和我一樣清楚,杰克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害他的人。」
「我不相信你會說這種話!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自己的弟弟?你明知道他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父親頑固、自私、又好吃懶做,但他從來沒揍過你,不像杰克他老爹,你知道姓柯的如何虐待那個孩子。你用拳頭對付他時,幾乎還不到16歲!現在,你要背棄你弟弟?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他听得到那聲音中的傷心、絕望,再次感覺自己像又變回到那個17歲的男孩,聆听著母親對著話筒哭泣,知道父親已經遺棄他們,痛苦抓住他的心。他嘆口氣,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按摩太陽穴。
「我不會背棄杰克,」他柔聲說道。「我只是不要你抱太大的期望。艾蕾馨一點也不笨,她或許永遠不會告訴我,她在那晚看到什麼,何況,她在法庭上說的話才算數。」他正在思考,如果潘洛帝施加的壓力都無法使她改變證詞,那麼,誰也無法改變她,可是,他沒有告訴他母親這句話。她只會更加嘮叨,要他更加努力,根本不會考慮他的能力有限。
身為家中的長子,他自感對兩個同母異父弟弟負有責任。但是,杰克的行為不只一次令他失望。幸好大衛不像杰克那麼糟。在迪克把殘暴的繼父趕出家門時,大衛才剛學會走路而已,受到的影響並不大。從那之後,他母親繼續和一些男人交往,但並沒有任何特別值得愛的人。她的現任丈夫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只是,至少不會用每一分錢去喝酒,或者嘗試使用他的拳頭。他似乎不太喜歡迪克,但這樣也有許多好處。
許久以前,迪克就知道不要太過分喜歡他的繼父。他們似乎都待不久,總是把照顧家庭的責任留給迪克一個人。現在他30歲了,還在照顧他的家人。或許,等到杰克到達他的年齡而大衛到達杰克的年齡時,他就可以開始過自己的生活了,而那只需要再過八到十年。這個想法是如此暗淡,他拋開了它,專心地安撫母親,要她掛斷電話。這個任務並不容易,但他提醒她這是由她付費的,終于說服她結束嘮叨。
他掛上電話,感覺心已經沉至谷底。他願意竭盡全力協助杰克,他一向如此,因為如果他不做,就會有罪惡感,但是,他在這里的所作所為卻令他產生更強烈的罪惡感。他並未真正欺騙蕾馨,卻也沒有主動說出真相。她以為他是一個無親無故的流浪漢,就許多方面而言,他確實是,但是,他終究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而且非常可能就是扣扳機害她父親陷入昏迷的人。他來到她的商店,絕對不是出于偶然,而且,他嘗試要她說出她父親遭槍擊的事情,也不只是為了疏導她的情感。
可是,他絕對不打算傷害她。他只要確定杰克沒有被冤枉。他已經確定蕾馨不可能惡意中傷他弟弟,但是,非常可能因為相信杰克和隆尼有罪,導致她編織或甚至想像出一部分的證詞。他必須確定這一點。他只希望,她在發覺真相時能諒解他。在這段時間里,他打算全力協助她渡過難關。
下定決心後,他站起身子,回去工作。接下去的幾個小時,他忙著裝袋、推車子。在為一個客人放東西時,他听到一聲尖銳的輪胎摩擦聲。
潘洛帝跳下車子,搖搖晃晃地走向蕾馨的店。迪克匆匆丟下那些東西,沖向商店,進門之後,立刻迎上洛帝那張丑陋的胖臉。
「好吧,來送死吧,」龐大的男人吼道,「過來啊,這次我有準備了。」
迪克決定不再跟他廢話,直接用雙拳教訓他。只要他在這里,就沒有人可以威脅艾蕾馨,他擺出備戰的姿勢,抬起握緊的雙拳。
「夠了!」
他突然間在緊張的氣氛中听到蕾馨的聲音,接下來他注意到潘洛帝的注意力已經轉移,態度也變了。他好奇但小心地跟隨那個男人的視線,看到蕾馨從櫃台下方取出一支球棒。
「夠了!」她重復,走出櫃台,緊緊握著那根球棒,擺出揮棒的姿勢。「我已經受夠了!再這樣我真的就不客氣了!」
迪克注意到自己張著嘴巴,但似乎就是無法閉上,蕾馨站在那里,一副準備要敲爛潘洛帝腦袋瓜的模樣,實在太具震撼力了。她看起來如此強悍,像是準備保衛自己和疆域的女戰神。她牢牢盯著潘洛帝,這個男人已經兩次侵犯她!她似乎並不需要任何人保護,迪克略微放松下來,蕾馨注意到了,滿意地點頭。
「我說到做到產她堅決地說。「我的耐心已經到達極限。我很同情你和莉妮,但洛帝,我不會在威脅下屈服,不論是來自你或者其他任何人。我知道我是對的。現在,我要告訴你我打算怎麼做,我要打電話給為檢察官作調查的警官郝先生,我會告訴他你一直想干什麼,也會告訴他下次你再進來時,我要敲爛你的腦袋瓜。如此一來,任何人都不會感到驚訝。我倒認為,如果你真的如此關心你的兒子,我建議你還是為他聘個好律師,因為他一定會有這個需要。現在,你最好在我揮棒之前滾出這里。」
洛帝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但還是不得不顯露出一絲尊敬。他拉拉松垮的長褲。「我們會在法庭上跟你奮戰到底,」他怒視著蕾馨。「絕不罷休。」他轉過身子,鄙夷地瞥視迪克一眼,直接走出去。
蕾馨放下球棒,拄著它支撐自己的重量。迪克閉上嘴,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兒,蕾馨清清喉嚨,提起球棒走回櫃台後方,把它放回原處。
「我不能讓你們兩人大打一架,」她解釋。「而且,我必須為自己挺身而出,如果我畏縮不前,只要你不在,他就會回來。或許我早該這麼做的,但是,有巴弟那個小傻瓜在這里時,我實在不能這麼做。他一定會想保護我,我不想害他受傷。何況,我一直很同情潘家的人,現在,洛帝應該終于有點麻煩了。我認為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或許不會,」迪克回答,走向櫃台,給她一個微笑。她回他一笑,俯身向前,把手肘擱在櫃台上,用手掌托住下巴。他搖搖頭。「你真的會動手,對不對。」
「對極了,」她坦白地承認。「不只是他,任何想攻擊我的人都一樣。」
「而我還以為你是一朵柔弱的小花哩,」迪克揶揄道,「美麗,但是如此脆弱,只要我一踫觸,.就會碎成片片。」他月兌口而出,但立刻知道這是肺腑之言。她似乎非常震驚,完全驚呆了,圓睜的藍眸明顯地表現出她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