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情合理的說法。寧宸的信心動搖了。「你也只是猜的吧?他姓丁,我姓寧,我們可能根本就沒關系。」
「你要這麼想也隨你。」晨星不在乎地聳聳肩,「不過,我可是看著老大把你從丁家帶回來的。你以為他為什麼偏偏對你好?還不是因為他欠你父親的一條命。而且老大雖然寵著你,卻永遠都不會真正信任你的。一個叛徒的兒子誰會相信?尤其是老大,他難道不怕你將來會找他報仇?現在他不過是當玩物一樣養著你,玩夠了就會處理掉,你還以為他是真的喜歡你?笨蛋!」
再也無力反駁晨星的話,寧宸的臉色變成慘白。閉上眼,凌馭日過往的一言一舉全部浮上腦海。他知道凌馭日對他是不同的,但從沒想過為什麼,因為一直是這樣,太習慣,所以覺得天經地義。現在,一想起凌馭日對自己身世諱莫如深的態度,有時候看著自己的奇怪眼神,以及遲遲不肯放自己外出行動的謹慎,深深的懷疑突然如潮水般淹沒了一切。
傷口的痛楚漸漸淡去了。只覺得有一根鋒銳如刀的細細鐵絲,在自己心上緊緊地纏繞了一圈又是一圈,鮮血淋灕,卻不知道痛。
心里只剩下冰冷的感覺。在這一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過去那個幸福的世界徹底傾覆,沒有力量阻止。
看得出晨星明顯的惡意,但寧宸的直覺告訴他這是真的,不是謊言。他根本已落在晨星手里,要殺他只是一顆子彈。晨星已決定下手了,自己不會有回去的機會,這樣的局面,這樣的情形,驕傲的晨星沒必要說謊。
「可是你為什麼……」看到晨星混合著痛苦、嫉妒和絕然的瘋狂眼神,寧宸的疑問被中途咽了回去。他終于明白了晨星的理由,可是遲了。
‘刷’的一聲,破碎的外衣被晨星一把撕開,出結實瘦削的年輕身體。白皙的胸膛上是鮮明的傷痕與血污,一只冰冷的手立刻撫上去,肆意地揉捏。寧宸的臉色立時慘變,掙扎著想要設法逃開,狠狠的一拳立刻擊上小骯,令得他痛苦地緊縮成一團。
劇烈的喘息。徒勞的掙扎。無力的反抗。
連續的裂帛聲里,殘存的衣物片片碎裂,散落在滿是鮮血的地板上,滿地狼籍。
激烈的糾纏與抗拒中,晨星只說了一句話——我倒要看看你比我好在什麼地方!
與動作截然相反的,冰冷的語氣。
伴隨著刻骨銘心的痛楚與屈辱,寧宸再也不會忘記他這句話。
第七章
「別說了!」凌馭日猛地翻身抱住寧宸,低頭覆上他蒼白的唇。眼里的光芒因憤怒而冰冷,動作卻輕緩得極盡溫柔,透著濃濃的心疼與不舍。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替他把這段回憶徹底抹掉,一點不剩。
晨星和晨陽曾經在‘暗夜’並稱雙璧,是他僅有的,親手教出來的得意弟子。他一直為他們兩個深感驕傲,卻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晨星來得早,一直獨享著自己的關注與耐心,也是一直自己身邊唯一的親隨,直到幾年後,晨陽出現。
他知道晨陽天性純真而重感情,一旦接受了一個人,就會給予全部的信任。也許因為同是孤兒,年齡又最接近,除了對自己毫無保留的全心依賴,晨陽一向與晨星最為親厚,完全把他當自己的哥哥一樣。
所以在為他安排搭檔的時候,自己才想都沒想就選擇了晨星。誰知道,這竟然成了一個最殘酷的陷阱。
可以想象,那一夜晨陽受的傷有多深——他生命中最在意最信任的兩個人在轉眼之間全都變了,一個成了殺父的仇人,一個成了奪命的殺手。
最徹底的打擊。
拍撫著寧宸單薄的後背,凌馭日突然想起在玫瑰莊園的那個晚上,寧宸異乎尋常的激烈反應和決絕的話語。
…………
「如果我不打算放手,你是不是真的會割下去?」
「最好別逼我出手。有人曾經試過一次,而結果,你應該知道!」
…………
他就是這樣殺了晨星的吧?在最絕望的時刻,憑借著本能一擊致命。
後來呢?凌馭日近乎自言自語地問。
「後來?」寧宸長長吸了一口氣,語氣平靜下來,「我的手一直在地上模索,其實只是本能的掙扎,可是居然湊巧抓到了你送我的那把刀。我想都沒想就出手了。」
那是他練得最熟的一招,雖然在那樣的情形下,仍然是準確無誤地正中要害。
一擊得手,溫熱的血立刻泉水般流出來,流得滿身都是。濃厚的血腥氣包圍了一切。
晨星並沒有馬上斷氣,還掙扎著扼住了他的咽喉,寧宸卻已經沒有了躲避的力氣。
同歸于盡吧。晨星的眼神清清楚楚地說。很輕松的眼神,看不出半分留戀。
好。寧宸苦笑一下,說不出話,但並不反對。
就在即將窒息的時候,他感到晨星的手開始無力地松開。接著,壓在身上的軀體漸漸冷卻,最後轉為冰冷。
在徹底喪失意識之前他听到腳步輕輕走近的聲音,以及男人低沉的驚呼。寧宸只來得及用短刀敲了敲身下的地板,宣告屋子里還有活著的人存在。
接下去就是無窮無盡的痛苦與昏迷,高燒與囈語,輾轉與掙扎。那一段的記憶一片模糊,再清醒時已經是十幾天後,他到了國外,身邊是個陌生的漂亮小女孩。
「誰?」凌馭日簡短地問,「顧雪?」
寧宸點點頭,眼底有一絲溫柔閃動︰「一直是她照顧我,直到傷口完全恢復。」想想,又補上一句,「雪兒一直對我極好。」
凌馭日牽牽嘴角,輕輕‘唔’了一聲,不予置評。
寧宸皺皺眉,一言不發地瞪著他,神情不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凌馭日若無其事地揮揮手,「我又沒真的傷了那小丫頭,她早就平安無事地回家了,連根頭發都沒動過。」
「你就不該拿她來威脅我!」寧宸仍然余怒未消的,「我欠她的情,還欠她哥哥一條命。他們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可是你不行!」
「好好好,是我錯了。」凌馭日半是哄誘半是安撫的,「你對我做什麼也都可以,行不行?誰叫我也欠你一條命。」
提起這一點,寧宸的臉色微微一黯︰「關于我父親的事,你還沒有告訴我。」
「好。」凌馭日沉吟一下,「其實,後來你自己又查過吧?」
寧宸點點頭。丁桐叛幫被殺的事證實無誤,下手的也確實是凌馭日。但是他與丁桐之間的關系,卻怎麼打听都沒人知道。
凌馭日輕輕嘆口氣,「其實你想知道什麼,當時為什麼不回來問我?我不會存心瞞著你的。」
「回來?」寧宸冷笑,「出事的第二天,‘暗夜’就宣布了我勾結外敵,叛幫外逃的罪名,刑堂更把我當成了頭號追緝對象,我還會自己送上門來?反正我什麼證據都沒有,不管說什麼,又有誰會相信?」
凌馭日尷尬地咳嗽兩聲,立刻顧左右而言他地轉過話題,「丁桐……他確實是你父親。可是,這件事應該沒幾個人知道。」
「真的?把所有的事全部告訴我,關于他的。」寧宸緊盯著凌馭日,緩緩地道。
「其實沒太多可說的。」凌馭日苦笑著攤攤手,「別以為我能告訴你一個很長的故事。」
這倒是真的。對于丁桐,凌馭日知道的並不太多。在‘暗夜’,兩個人分屬不同的部門。丁桐屬于情報組,地位平平,毫不出眾;凌馭日掌管行動組,已經是幫中的首領人物。兩個人根本沒什麼機會打交道。等到凌馭日真正注意到丁桐時,已經是在他背叛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