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青道︰「四年前的九月十六你與江晨星一同出發執行任務,卻在完成任務後從此消失。第二天我們在現場找到江晨星的尸體,受傷的部位與傷痕正是你慣用的武器和手法。同日我們查到你的銀行帳戶里突然多出了三百萬美金,時間是兩天之前,來源是我們最大的敵人‘風雷堂’。次日我們有兩次大筆的武器交易被人中途攔截,出手的正是‘風雷堂’,而那兩次交易的時間地點是高度機密,知道的人只有四個,其中一個恰好是你。」
「……」寧宸面不改色地看了嚴青一眼,維持緘默。
「你還是沒有什麼話要說嗎?」嚴青問。
寧宸搖頭︰「你的話還沒有說完。」
嚴青微笑︰「果然是凌馭日的得意弟子,真沉得住氣。」
「你已經猜到我知道些什麼了,是嗎?」嚴青道。「我從頭至尾地追查過那筆錢的轉帳過程,找到了‘風雷堂’的經手人,並侵入他那一堂的電腦網絡,檢查過全部電子郵件和通話記錄,最後發現與他們聯絡的人是江晨星,而不是你。你們那一次任務並不算太難,只是去銷毀一批機密資料,以你們的身手完全可能不為人知地全身而退。可是現場的情形卻異常慘烈,明顯經過激烈的槍戰和打斗,從敵人的尸體分布和武器裝備可以判斷那是一個埋伏,可向敵人通風報信的人又會是誰呢?晨星身上只有一處致命傷,而現場卻發現了十幾處大大小小出自不同傷口的AB型血跡,幾乎每一個掩蔽物附近都有,最多的一處是在晨星身上,尤其是手上和胸前。我命人做過DNA檢驗,那些……全都是你的血。」嚴青緊盯著寧宸的眼楮微微一笑,「晨陽,可不可以告訴我兩件事?」
寧宸只是看著他,不置可否。
「第一,晨星為什麼要這樣處心積慮地設下圈套陷害你?第二,你明明知道自己清白,為什麼事後不回暗夜,卻選擇了逃走?」
寧宸閉上眼,過了很久才緩緩張開︰「我不想說。」
嚴青聳聳肩︰「隨你,反正最想知道的人也不會是我。」
「你剛剛說的這些,凌馭日知道嗎?」寧宸猶豫了一下,問道。
嚴青搖頭。
「為什麼?」
「我辛辛苦苦才查出來的,為什麼要告訴他?」嚴青理直氣壯地回答,「他想知道真相不會自己去查嗎?又不是沒有這個本事。」
寧宸苦笑︰「這種事也要斗啊?對我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嚴青瞪他一眼,老大不滿地哼了一聲︰「得了吧,你自己又不是沒有嘴,為什麼你不跟他說,倒來怪我?」
寧宸立刻啞口無言,只好閉上了嘴。
「好了,你可以走了。」嚴青站起身,瀟灑地拍拍手,「本案到此結束,當庭無罪釋放。本堂主的裁決連凌老大都不能干涉,放心吧,你跟‘暗夜’的糾葛算是了結了。不過……」嚴青似笑非笑地加上一句,「你是凌老大的徒弟,關于你們的個人恩怨,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你好自為之吧。我可不敢保證他會放過你。」
「謝謝。」寧宸沉默片刻,向嚴青點了點頭,越窗而出。
他們的房間是在二樓,到地面足足有五六米的高度,寧宸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那麼直截了當地一躍而下。
輕輕松松地安然落地。
很大的庭院。院子四周是高牆。牆外是一片莽莽蒼蒼的茂密森林,無邊無際。
「喂喂喂,你也不問問自己在哪兒就要走嗎?」嚴青探出窗口大聲叫道。
「還是在南美吧?」寧宸頭也不回地答道,「你身上有懸鈴草的味道,那是專門對付南美毒蚊的防蟲藥。」
「是嗎?我自己都忘了呢。」嚴青聞聞身上的味道,微微一笑,對著寧宸迅速遠去的身影遙遙喊道︰「外面可是神秘莫測的亞馬遜叢林哦,祝你好運!」
寧宸遠遠地反手揮了兩下,轉眼便消失在不遠處的樹林里。
「出來吧。」嚴青凝目看著窗外,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他走遠了。」
一個優雅修長的人影從隔壁房間靜靜走出,目光同樣投向窗外,輕輕嘆一口氣。
「說走就走,動作居然這麼快。凌老大,看來他真的不想看到你呢。」嚴青笑道。
「剛剛你說的那些話,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凌馭日沉聲問道。
「因為我很想知道你到底能不能自己去發現啊。」嚴青有點狡黠地輕笑,「誰知道你居然真的那麼笨,連想都沒想過調查真相。」
凌馭日輕輕嘆息︰「也許是愛之深責之切吧,當時看過送來的報告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晨陽背叛了我,以後便再也不想提起這件事。晨星確實很了解我,知道我的弱點所在。他的計劃確實稱得上是天衣無縫,只除掉低估了晨陽的本領,才會輸掉自己的命。」
「我剛剛問他的兩個問題,你是不是已經知道答案?」嚴青道。
凌馭日皺眉不語,有一點出神。晨星設計陷害的動機他大致心中有數,兩人無冤無仇,未曾結怨,私交甚至堪稱密切,除出利益沖突還能為了什麼?晨星向來有野心,眼界高,心胸卻嫌略狹窄。身為首領得意弟子與心月復愛將的他,如何能容忍小他數年的晨陽後來居上,佔據了原本屬于自己的地位與前途?
可是晨陽因何負冤逃走,他卻始終未能想得明白。
自己對晨陽的寵愛與信重‘暗夜’中人有目共睹,否則晨星也不至用到如此的計謀陷害晨陽,以求奪回自己的地位。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晨陽都應該回來和自己商量,究竟是因為怎樣的理由才會令他自始至終都只想逃離自己,任憑自己對他怎樣,都從不解釋?
「看來你也不知道啊。」嚴青笑道,「為什麼不去問他?」
凌馭日冷冷白他一眼︰「怎麼問?人在哪里?我好不容易捉了來,你放得倒快。」
嚴青笑嘻嘻地攤攤手︰「人交到我手里,我自然按律處置,沒罪為什麼不放?你想問他什麼,再把他捉回來好了,反正你都捉到過兩次了,也是輕車熟路。」
「你倒看我捉得簡單,可知道我事先得花多少心思?」凌馭日一臉的不以為然。「你當我是在撈魚嗎?隨便伸伸手就能捉到一條?」
「平時或許困難,現在可正是容易的時候。這是你的地盤,他人地生疏,毫無準備,又剛剛走不多久,一切還不全在你的掌握?」
凌馭日淡淡一笑,搖頭道︰「象這樣的情形,就算捉到他也是勝之不武,他更加不會服氣。讓他走吧,以後機會還多的是。」
「你倒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凌馭日斜睨著嚴青,面無表情地反問。
嚴青揚起一道眉毛,但笑不語,嘴角的笑容卻帶著幾分詭秘,幾分戲謔,有一點點不懷好意。
這小子又在搞什麼名堂?凌馭日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有點隱隱的不安︰記憶里好象每次看到他露出類似的笑容,就沒有一次能風平浪靜地安然無事,準會出點稀奇古怪的鬼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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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淡淡,在若有若無的夜風中輕輕搖曳,灑下一片柔和的淡黃光影,落在案頭玫瑰花蕾的點點露珠上,晶瑩閃爍,五彩迷離。
餐桌上鋪著雪白的亞麻桌布,幾道精心烹制的可口佳肴擺放在精美考究的純銀餐盤里,就如藝術品般令人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