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月光灑落滿山的銀輝,一輪滿月落在那潭沉靜的湖水中央,宛如瓖嵌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想不到這里的夜色如此迷人。」他帶了幾分感慨。
宋微涼只是沉默地看著湖中月色,沒有說話的心情。
「想什麼,想得這般入神?」他下意識地收攏雙手,將她摟得更緊,近乎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他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這里?宋微涼心里隱約有不好的預感。這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出現的,只怕她的遠行計劃要暫時擱淺了。
「微涼啊,為什麼你總是讓我放不下心呢?」
他的低語重重的敲進她心頭。果然他是有原因而來的!她禁不住苦笑了。這人也未免太過神通廣大了吧?她不過是與紅梅私下說了聲,這麼快便傳進他的耳中。
「牙尖嘴利的小野貓,今晚怎麼這麼安靜呢?」他低聲笑問。
「這樣寧靜的月色本該安靜的欣賞。」她不無嘲諷的說。
鳳烈陽哈哈一笑,在她頰畔親了一記,攬著她的腰跳下馬背,到湖畔的大石上坐下。
「想令堂嗎?」他記起今天是她娘親的忌日,頗為感性的問了一句。
宋微涼身子微震。娘親留在她腦中的印象,始終是個溫柔優雅的妙齡少婦。在花一樣的年華凋零,是幸也是不幸。
「王爺會想起自己的母妃嗎?」
他也為之沉默片刻。
「是微涼逾矩了,還請王爺見諒。」
「無妨,本王只是已經記不起她的容貌罷了。」感覺到她急于安撫自己,他不禁從心底泛起一抹笑意。
「其實,微涼也記不太清楚娘親的容貌了。」
「宋府好像有張你親手所繪的亡母肖像啊。」他漫不經心似地道。
宋微涼的臉驀地燒起來。她不過是感覺他有些憂傷才會下意識想要安慰他,誰知……
鳳烈陽將頭擱在她的肩頸處,聲音顯得異常的柔和。
「微涼,謝謝。」已經許多年不曾有人想過要安慰他了。
她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月色撩人,懷里的佳人更誘人,鳳烈陽的有些騷動,卻又強自按壓下去。他不想破壞這難得融洽的相處,而且今天還是她娘親的忌日——他這樣說服自己。慢慢地,宋微涼有些困倦起來,下意識地往後靠在他懷中,不知不覺中沉入夢鄉。
等到鳳烈陽發覺時,不禁啞然失笑。這是她第二次在自己懷中睡去,睡容安詳而毫無防備。
「傻丫頭,你這樣純淨的睡容真的太誘人了。」他發出近乎呢喃的囈語,像是含在嘴里似的讓人听不真切。
他將她橫抱于膝,低頭在她唇上蜻蜒點水般的落下一吻。
看著眼前的月色,鳳烈陽心上滑過一抹莫名的悲涼。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不曾這樣心無旁騖地靜靜地看看景色,吹吹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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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涼是在淡淡的龍涎香中醒來的,在睜開眼的剎那,她有片刻的迷茫。眼前錦衾玉枕,絹紗織就的羅帷低垂,透過薄如蟬翼的輕紗可以看到外面的擺設,所有的一切都昭示著一件事,這里不是翠竹庵,不是宋府,那麼——肅王府!當這三個字閃過腦海時,她幾乎從床上彈跳而起。她才有動作,就听到帳外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小姐,您醒了,是否要沐浴包衣?」宋微涼探向羅帷的手猛地縮回來,垂眸檢視自身。所有外裳都已月兌掉,只余貼身的褻衣褻褲,唯一讓她心安的是,身上沒有任何那人留下的痕跡。
「小姐?」侍女試探性地再喚。
她定了定神,這才開口道︰「幫我更衣。」
「是。」
綾羅衣裙,穿在身上輕如鴻毛,輕巧而舒適。
那侍女靈巧地梳攏她的長發,為她挽起一個雲髻,只為她配戴了三兩件首飾便停了手。
宋微涼默然。看來有人已經先行囑咐過了。
「王爺吩咐,如果小姐醒了,先吃些食物,若有興致,也可在王府四處走動,不必多慮。」
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其實,她沒什麼興趣參觀肅王府。
所以,用過早膳後,她問侍女,「王爺現在可在府中?」
「王爺入宮未歸。」
得到想知道的事情,宋微涼的心放了下來,然後吩咐,「你幫我找兩本書過來吧。」
「小姐不到外頭走走?」侍女難掩訝異。
「不了。」她不想這麼招搖,鳳烈陽就這麼突然將她帶回肅王府,不知道又在打什麼心思,她還是多加小心的好。
「不知小姐想看什麼書?」
「隨便什麼都好。」
「那奴婢去幫小姐取。」
「麻煩了。」
「奴婢不敢當。」侍女因為她的多禮而顯得有些惶恐。
宋微涼不禁有些無奈。其實她不見得就比她的地位要來得高,但她又苦于什麼都不能說。
第6章(2)
當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並沒什麼閑心情對這典雅中透著華貴的臥室多加觀賞,她有些擔心自己的突然不見會讓紅梅擔心,那人只怕是不會好心告知那丫頭一聲的。
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宋微涼開始懷疑那侍女是不是被叫去忙別的事而忘了她還在等書。
就在她放棄等待,打算到門外走走時,那個侍女終于出現了。
看著對方手中捧著的那只紫檀木雕花錦盒,宋微涼面露疑惑。她到底給她拿的是什麼書?要用這樣的錦盒裝著?
「這是——」她總覺得很詭異。
那侍女將錦盒放到妝台上,道︰「王爺要奴婢將此物交給小姐,奴婢告退。」
宋微涼甚至來不及叫住那幾乎可以算是落荒而逃的侍女。難道這錦盒里裝的是吃人的怪獸,否則她何以這樣懼怕?帶著滿月復的狐疑,她走到妝台前打開錦盒,里面只有幾本絹冊。
看這絹冊的精制程度,莫非是那侍女動了鳳烈陽不能動的東西,所以才會那般懼怕?想到這里,她對絹冊里的東西好奇起來,信手拿起一本,翻看。
須臾,白皙的玉色肌膚燒成一片紅雲,拿著絹冊的手像被烙鐵燙著一般松開。嘴唇不住地抖動,眼神一變再變。
最終,她腦袋里一根名為「理智」的弦繃斷了。
「鳳烈陽——」她發出一聲尖叫。
「呵呵,原來沉靜優雅的宋三小姐也有失控的時候啊。」門口傳來某人含著笑意的揶揄。
完全是本能反應,她抓起那只錦盒轉身朝他砸過去,「你這個混蛋!」
「嘿,蘇大公子,你看,其實這才是宋三小姐真正的性情,不要被她的假象迷惑了。」
宋微涼這才為時已晚地發現還有個人站在鳳烈陽身邊,一時怔住。
蘇玉書愕然地看著發飆的她。他真的沒想到那樣一個如水似蓮般氣質的女子也有這樣潑辣的時候。而此時的她,玉頰嫣紅,雙眸噴火,宛如一只浴火的鳳凰。靜也是風情,動也是風情,說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吧。他在心中感嘆。
「鳳烈陽——」他究竟想做什麼?她都已經用行動表示過跟蘇玉書沒有任何關系,他為什麼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揪著這點不放?「直呼本王的名諱,這便是宋大人的家教嗎?」他挑眉。
她怒火騰騰地對上他的視線,咬牙道︰「那王爺的家教就更差勁了。」
「微涼小姐。」蘇玉書忍不住出聲提醒。
宋微涼完全不想理會他的好心提醒。她今天豁出去了,反正無論她怎麼做,鳳烈陽這個男人總是我行我素,絲毫不會因為她的示弱而有所收斂。
他逕自彎腰撿起一本落在腳前的絹冊,興致盎然地翻了兩頁,面露贊許地道︰「依本王看,這書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