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
「你既然如此喜愛織錦坊的東西,為什麼當日非要把嫁衣扔掉不可?」
梆飛花的臉上頓時閃過一抹不自在。那件嫁衣……她相信天底下沒有哪個人在沒日沒夜趕了幾天工後,陡然發現自己就是要穿這件衣服的人時還能有什麼好心情的。
「娘子,為夫還在等你的答案呢。」
「生氣的人你認為能保持理智的還有幾個?」
真是好答案啊,葉閑卿微笑,「為了讓那位神秘的老板趕工,為夫可是砸了重金。」
丙然,她听到「重金」兩字,俏臉頓時一變。
他臉上笑意更盛。真是個守財的小女人啊,想讓她生氣,只要出手闊綽一點,就絕對可以達成心願。
簡單!雖然簡單卻讓他沉迷其中,不會厭倦,這樣簡單的游戲如果能玩一生,也會是很幸福的。
想像著眼前美麗的妻子幾十年後依舊像頭小老虎一樣沖著他跳腳的畫面,他就不由得笑彎了眉眼。
他的笑怎麼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梆飛花困惑的眨眨眼,狐疑的眸子在丈夫的身上打轉,試圖找出蛛絲馬跡幫自己解惑。
「咦?娘子,這是什麼?」他眼楮一亮,伸手拿起妝台上的一只繡巾端詳著。
她下意識地撇了撇嘴,沒說話。
繡巾上那簇盛開的牡丹,就像花圃中陽光下盛開的花兒一般嬌艷迷人,讓他幾乎以為是真花開在布上。
目光在床上的一件藕色長裙上略頓,嘴角輕勾,「娘子,你莫非跟『織錦坊』的老板關系匪淺?」
「是又如何?」
「那本王就得恭喜娘子了,京城貴冑幾乎沒有不青睞織錦坊的衣物的,尤其老板親手所制之物更是千金難得。」
「嗯哼。」冷哼兩聲。
「娘子,你的意思是?」他一臉不解。
「你可以將繡巾直接拿過去跟那藕色裙對比一下。」她給他建議。
他一臉驚喜,「娘子之言,真是深得我心。」
這男人擺明了是在調侃她,明明就看出來了,明明就猜到了,明明就……
「嘖嘖嘖,繡功幾乎一模一樣呢。」他回頭沖著她笑。
她平靜的道︰「一個人繡的自然會一樣。」
「哦∼原來娘子不只華少一個身分呀。」他故做恍然大悟狀。
「織錦坊的幕後老板就是華少。」她明確回答。
「那我可以請問你錦繡樓的另半個東家是誰嗎?」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他伸手模著自己的下巴,表情帶了點深沉,將目光投向窗外綠意盎然的大樹。「織錦坊,錦繡樓,你難道不覺得這兩個名字很有深意嗎?」
「我起的名字,很難听嗎?」
「啊,不是,當然不會。」他轉過頭來,一臉笑意。
「古怪。」她忍不住本噥一句。
「娘子。」
「嗯?」
「你應得很順口嘛!」他希望能叫她一輩子。
「如果你是在喚別人的話,我以後會記得不吭聲的。」她臉上依舊平靜無波。
「真的沒有男裝?」
「你身上的衣服原本就很干淨,況且王府離這里並不遠。」言下之意,他大可回王府換。
「我有些困頓,借娘子的香閨休息片刻可以嗎?」他還故意打了個呵欠。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點了下頭,「那我去跟爹吃面線了。」
「好。吃飽之後,記得回來陪我睡喔。」
這句話讓剛剛走至內室門口的葛飛花腳步一顛,差點被門檻絆倒,回頭羞惱地瞪他一眼。他絕對是故意的!
回應她的是葉閑卿開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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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自己眼前,父親手上那個不停左右晃動的信封,葛飛花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慢吞吞地放下筷子。「爹,這是什麼?」
「信。」
「誰的信?」
「你的。」
「我的信為什麼會在你的手上?」
「因為是送信人交到我手上的。」葛御史涼涼的道。
「嗯?」話中透露的意思很有深意。
「有個人要見你。」
「然後?」
「女兒啊,你要考慮清楚去或是不去。」他忍不住語重心長的說。
「去哪里?」
清朗的聲音突然自飯廳門口傳來,讓葛氏父女下意識地轉頭看去,就見原本說要休息的逍遙王正搖著摺扇斜倚在門框上,看著他們。
「爹,去哪里?」收回目光,她繼續追問。
梆御史遲疑了下,目光在女兒跟女婿之間看了會兒,最終決定相信女兒,「他說有人忘記了六月西子湖畔之約。」
「我問信的內容。」她點明重點。
梆御史老臉一紅,期期艾艾地道︰「這個……乖囡,你怎麼會這麼問?」
「你一向懂得何時行使父親的威嚴和權利。」她如此回答。
倚在門上看戲的葉閑卿忍不住眼露笑意。有時候只是單純看葛家父女相處講話,就是一種讓人愉悅的享受。
「里面什麼都沒有。」葛父有些泄氣地垮下雙肩,有氣無力地將信丟到桌上。
唯有葛飛花自始至終都顯得鎮定過了頭。
得到答案後,她重新抓起筷子,低頭吃面線。
嗄?就這樣?
梆御史跟葉閑卿同時怔然。
「乖囡,你確定自己沒什麼要說的了?」他那個狐狸女婿可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恐怖表情啊。
「你所知道的已經講了,我所能從你那打听到的也听到了,再有什麼就只有去問寫這封信的人了,你認為我還需要說什麼?」頭也不抬的回答。
「噢。」葛御史沒趣的模模鼻子,埋頭吃面線。女兒的意思是,此事毋需他插手。
「要去問本人嗎?」在門上倚了老半天的人,終于移動雙腳走了進來。
「嗯。」
「你知道他在哪嗎?」
「信既然已經送到了我爹的手上,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會自己找上我,那麼知不知道有什麼差別。」
「真是好答案。他是那半個東家嗎?」葉閑卿臉上帶著笑,心里酸酸的。
「你說呢?」
「那接下來呢?」他的小妻子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說話挾槍帶棍的,讓他有點小受傷。
「繼續吃飯。」
梆御史在一旁听了直點頭,「對對對,吃飽脾氣才不會沖,冷靜才是解決問題的良方。」
葉閑卿忍不住拿扇柄在自己光滑的下巴上來回磨蹭起來。這個葛御史面對女兒時那種絕對信任和毫無理由的支持,讓他好笑之余又不禁有些佩服。
如此縱容寵溺的父親,居然沒有教導出一個驕橫跋扈、離經叛道的女兒來,不能不說是一個異數。
眸光轉沉,如果將來自己也教育出像葛飛花這樣一個女兒,究竟是自己先被氣死,還是女兒先被他玩死呢?
哎呀,這真是個好問題!
心思轉動間,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吃面線的人身上,將她從頭至腳,從下到上打量又打量,眸光一沉再沉,微揚的嘴角漾出一抹充滿邪氣與魅惑的笑。看來他得加把勁才行。
沒來由的,一股冷意掃過全身,葛飛花忍不住蹙眉,微帶困惑的朝他看去一眼。
與那雙幽深似淵、黝黑如墨的眸子直接對上,莫名的,背脊再次泛涼,同時一股熱氣自頭兜下,蔓延至全身!他看她的目光太過熱切邪惡,仿佛她是擺于案上的供品,而他已經準備動手享用。
「對了,爹。」
「怎麼了,乖囡?」
「八寶樓我已經頂下來,你以後去吃不用付錢了。」
梆御史立即兩眼大瞠,「真的?」真是個孝順的女兒啊!
「與其送錢給別人,不如自己賺。」幾不可察的抽了下嘴角,她如是說。
葉閑卿以扇掩口,暗自悶笑。真是可愛又別扭的表情,即使是孝敬年邁的父親,她的說詞依舊如此的具有個人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