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她撐得有些累,感覺自己就像戲子般終日唱著別人的故事,如今,她終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心思轉了一圈,她回過身,柳眉輕挑的問︰「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沐非塵抬頭看看天色,語氣懶懶地道︰「不如先找家客棧睡個回籠覺好了。」
唐滿月一愣。
「不行嗎?」看著她錯愕的表情,他起了逗弄之心,再次無視禮法地貼上去。
她回過神,伸手推開他,當先疾步而行,「那就走吧。」
他忍不住炳哈大笑,幾個大步就趕上她。
「滿月,既然你我會一路同行,對外總要有個說法才穩妥。」
放緩腳步,她睞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問︰「依你之見呢?」
「夫妻相稱如何?」刻意帶了幾許不正經的挑逗,他暗自留心她的反應。
「看來我與沐公子還是無緣結伴同行啊。」唐滿月微帶遺憾的嘆氣。
眼角禁不住抽搐,沐非塵拋下了那副面具。美麗的花兒果然總是扎手啊。
「表兄妹如何?」
唐滿月默許。
沐非塵嘴角揚起一抹狡黠的笑紋。表兄妹啊,這關系算是容易轉變成他比較屬意的那一種……眼神閃過幾絲邪惡的光芒。
沉默地走了會兒,唐滿月猛地停步,側過身。
「怎麼了?」他立時收勢,慢條斯理地扭頭看著她問。
「還是不行。」好看的柳眉蹙緊,紅潤誘人的唇瓣被貝齒輕咬,讓一旁看在眼里的某人差點失控。
抬頭看天,青天白日,遂忍。
「我應該留下竹兒那丫頭的。」
什麼?
沐非塵忍不住斑高地挑起眉,心里暗哼。他就是故意不給竹兒那丫頭機會留下來照顧她家小姐的,畢竟兩人行總是比三人行要多上許多的機會。
「我會照顧你的。」
唐滿月沒說話,只是寓意不明的瞄了他一眼,然後抬腳繼續走路。
什麼意思?沐非塵突然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莫大的傷害。這種無聲的質疑比明講更傷人啊。
唐滿月再次停下腳步是在一家沽衣鋪子前。
「要買衣服?」
「嗯。」她點頭。
「那還等什麼?」沐非塵直接牽了她的手進鋪子。
這男人還真的是半點禮數都不放在眼里,就這麼堂而皇之地牽起她的手。用力想把手抽回,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她只好紅著臉作罷。
「公子、小姐,要買什麼樣的衣裳?」
沐非塵扭頭看著身邊人,微笑問︰「想買什麼樣的?」
莫名的,唐滿月覺得背脊一陣涼。這男人突然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還用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盯著她,讓她是寒毛直豎。
于是,她當機立斷地轉向老板開口,「給我拿三套男裝,一青,二白。」
沐非塵劍眉斜揚,「你確定?」
「我確定。」她微笑。
「好個一清二白。」他笑。
唐滿月聰明的沒有回嘴。跟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視禮教于無物的男人太過計較,實在是沒什麼好處。
老板急忙轉身吩咐伙計去後面取衣,又殷切的問著兩人還需要什麼。
沐非塵沒開口,只是打量著店里擺出的衣服。看到伙計取來的衣裳,唐滿月則是進了後堂去換裝。
「老板,麻煩照她的身材再取幾件女裝來,樸素淡雅即可。」
「公子稍待。」
沐非塵一杯茶沒喝完,唐滿月已經換好衣服出來。
雪白衫子,同色腰帶,腳下也換上千層底書生鞋,一頭長發用雪白錦緞束住。唐滿月畢竟是大家千金,舉手投足間優雅從容,自然有股清越高貴的氣質。
只不過那張臉,因為換上男裝便顯得多了幾許倜儻風流,少了些女兒嬌態,但眉目間流轉的神采仍是會讓人怦然心動,只要是明眼人不難看出她的喬裝。
「看來似乎還需要一把扇子。」圍著她轉了一圈,沐非塵模著下巴煞有介事地表示。
「扇子?」
「這樣才能彰顯出表妹你風流瀟灑、倜儻不羈的才子風采啊。」
唐滿月眉頭緊緊蹙起。
「來來來,表哥這就帶你去買扇子。」他非常光明正大的搭上她的肩,做哥倆好狀,順手朝店掌櫃拋出一錠元寶,頭也不回地道︰「衣服包好。」
「客倌慢走。」
「表妹喜歡山水畫還是鳥獸圖,或者是仕女畫……」沐非塵攬著她的肩膀有說有笑地走出去。
店掌櫃看著那俊美無儔、偶爾會有邪氣外露的男子,對著身旁女扮男裝的表妹堂而皇之地行逾矩之事,不由得嘆氣。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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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映紅天際雲霞,傍晚的風帶來些許涼意,驅散白日的熾熱。
闢道上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兩人披著一身的晚霞由盡頭緩緩馳近。
他們的速度並不快,就像是游山玩水一般的閑散。
兩匹一樣高大的黑馬,馬上人穿著一樣的雪白書生衫。
左首馬上的書生清俊秀美、飄逸出塵,只消一個勾唇淺笑就能使大地回春,一路上幾乎所有遇到的人,目光都牢牢的膠著在他的身上無法移開。
「表弟,前面山上的景色不錯,我們不如過去看看。」
右首馬上的書生朝前面不遠處的茶寮看了眼,「有些渴了,先喝杯茶水吧。」
于是,兩個人在茶寮前勒住韁繩。
可想而知,左首馬上的書生過于出眾的長相,再次成為茶寮眾所矚目的焦點。
看到茶寮里大都是持刀佩劍的江湖客,右首馬上的清秀書生微微蹙眉,似乎沒有下馬的打算。
「表弟,不是口渴了嗎?」沐非塵一副打算強行抱人下馬的姿態。
唐滿月馬上乖乖下馬,並試圖跟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只可惜並沒有成功。
「噗—」有人噴出口中的茶,劇烈的伏在桌上咳嗽著。
沐非塵領著唐滿月在伏桌大咳的人身邊停下來,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對方的背上,語氣格外的雲淡風輕,「多時不見,七少幾時病入膏肓了?」一臉的惋惜。
「沐大少—」被稱做七少的人終于坐直背脊,抬起頭怒視,英俊的臉上是滿滿的憤怒。
他一臉欣喜,「哎呀,我果然有當神醫的潛質,瞧瞧就這一掌下去,七少就起死回生了呢。」
一旁的唐滿月忍不住朝那位七少送去同情的目光。
原本要發飆的七少瞄到一旁的人影,馬上壞心地挑眉,「我倒不知大少你幾時多了這樣一個可愛秀氣的‘表弟’,來來,介紹一下認識認識。」
他話中揶揄之味過于明顯,讓唐滿月有些不自在起來。
偏偏有人嫌她不夠尷尬,更過火地一把攬上她的腰,笑得心花怒放,「你明明是家中獨子卻叫七少,我有個表弟又有什麼奇怪。」
但見七少面容抽搐不已。這是他的痛腳啊,這家伙干麼老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唐滿月不免好奇起來。她還以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七呢。
仿佛知道她心中的困惑,沐非塵貼近她,嘴角的笑帶著幾絲壞,「這人姓戚,名七少。」
她終于忍不住面泛笑意。戚七少,這姓氏配上這名字,有趣。眉眼彎彎,笑意難掩。
戚七少突然哇哇亂叫起來,一手夸張地遮擋住雙眼,「兒童不宜兒童不宜啊,想不到有人竟然有斷袖之癖,哇……」趕在沐大少大腳飛來之前,他飛出茶寮。
接收到眾人異樣的目光,唐滿月不由得滿面羞赧,咬牙道︰「你放手。」
沐非塵卻是朗聲長笑,毫不以為然,逕自把她按在長椅上並肩坐下,而飛到外面的戚七少也重新回到座位。
「大少,難得你也會去湊這樣的熱鬧。」戚七少一臉的欷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