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流風笑了,笑容透著幾分得意。
「小泵姑。」
這回谷流風慶幸自己沒喝茶,否則這第三口茶還得奉獻給南宮不明那張帥氣的瞼。
忘秋扭頭就看到一張充滿討好的俊瞼,「有事?」
「秋兒。」她就這麼承認了這個「大佷子」?甚至連一點點好奇的表情都沒露出來,他不得不佩服忘秋的城府,卻也常常懊惱于此,因為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如何?」
「這個人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比妳還要年長。
她點頭表示知道。
「而且這事妳不覺得詭異?」在這種非常時期,南宮老太爺突然唱這一出,雖然明白是為了杜絕好事者的悠悠之口,卻是不解促使他這麼做的動機,忘秋跟他也不過幾面之緣。
「多個佷子很好。」
南宮不明的眼角一抽。
比流風真是愛死忘秋那種漫不經心卻又殺傷力十足的口吻,他估計某人就算不吐血也得有內傷。
「嗯,我也覺得有這麼個佷子很好。」有南宮家的三少當晚輩,走路都有風,「不過,如果多個兒子會更好。」
「谷流風你找死嗎?」南宮不明一腳就踢了過去。有這麼落井下石的朋友嗎?
這男人說話真是口沒遮攔。忘秋不著痕跡地白他一眼。
比流風笑起來。
南宮不明非常不是滋味。看人家夫妻在這里眉來眼去、情意纏綿的,他可是一肚子火,尤其在這種莫名其妙平白矮了一輩的時候。
「順風耳怎麼會賣出這種消息?」他不理解。
「誰給錢,他就賣誰。」谷流風倒不認為有什麼。包打听也算是江湖中的買賣人,也講究銀貨兩訖……
「對。」這點忘秋很贊同。
「所以是真的?」南宮不明的耳朵馬上豎直。
一縷勁風突然從右方襲來。
兩個男人同時一凜,但忘秋已經輕松的接住飛來之物。
那是一張在陽光下泛著光澤的黑色帖子,隱約可見上面的骷髏痕跡。
「絕殺令!」兩個男人面現異色。
忘秋用手指彈著手中的黑色帖子,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秋兒,里面寫什麼?」
她直接將帖子扔過去。
「絕殺樓對顏小色下了絕殺令!」谷流風臉色突變。
「這是給南宮山莊的,警告我們絕不可干預。」南宮不明也變了臉。
「小色!」忘秋從樹下跳下,一把搶過帖子,「死丫頭。」
兩個男人同時愕然的看著她,這是他們第一次听到她用這種咒罵的語氣講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谷流風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除了那一句稍稍顯露情緒的咒罵,忘秋瞬間恢復了平靜的神情。
兩個好友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佩服。
「跟三少回南宮山莊。」這不是商量而是決定。
「忘秋。」谷流風動怒了,「妳把我當什麼?」
「我不想分心。」這是她的理由,也是她第一次用語言表達出對他的在意。
「可是我會擔心。」
「不需要。」
「妳有身孕了。」他忍不住吼出來。
忘秋怔住了,有些難以置信。
南宮不明同樣怔住了。他竟然要有小表弟或者小表妹了,爺爺您究竟是搞什麼啊?
「帶他走。」只是怔愣片刻,忘秋再次開口,這次她直接改向南宮不明下令。
「南宮不明你敢?」
于是南宮不明沒趣的模模鼻子,閃到一邊去。清官難斷家務事啊。
「忘秋,妳敢甩開我試試看。」谷流風的神情很決絕。
她抿了抿唇,罔顧心頭閃過的不安,她堅定的翻身上馬,「那就緣盡于此。」然後策馬揚鞭而去。
緣盡于此?!
「忘秋——」
南宮不明動容地看著好友痛苦的樣子,那是透著絕望與心碎的呼喊啊,他不明白,為什麼忘秋會這麼輕易的說出「緣盡于此」,難道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沒有流風?
「三少,帶我去絕殺樓。」
「嗄?」
她一定是去絕殺樓,忘秋解決問題一向喜歡一勞永逸。但這種方法往往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這一次他不希望代價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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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蒙朧,霧蒙朧,就連山腳下小溪前的那座茅屋,在夜色水光中也透著朦朧。
一切事物在蒙朧中又透著神秘,在這一片神秘中,有人跳過小溪,站在茅屋外。
靜。
除了潺潺溪水聲,就只余下靜。
「順風耳。」
茅屋門在來人開口後打開。
「忘秋公子,別來無恙。」
「听說最近江湖上鬧翻了天。」
「要我再送幾顆人頭給你嗎?」
「妳敢——」屋里的人立刻爆發了。
「顏小色。」她不廢話。
「絕殺樓已經對她下了絕殺令,妳找她干什麼?」
「她在哪?」
「絕殺樓。」
「絕殺樓?!」
「對呀。」
「拿去。」
一個包袱從忘秋的手中飛進茅屋。
很快屋里就傳來興奮的聲音,「忘秋公子果然有信譽。」
忘秋轉身要走。
屋里卻又傳出聲音,「離開就不要再回頭。」
「你不是把消息賣了嗎?」
「並不全,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當年若不是妳,我逃不出絕殺樓。」其實他也只說出她曾是殺手而已。
「這話我記下了。」
「有消息傳來,南宮不明跟谷流風正往絕殺樓趕去。」
「謝了。」
于是這里的夜又只剩下溪水流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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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一座樹林,眼前是一條馬車道,兩旁是放眼望去一目了然的平地,但路的盡頭就又是一片蔥郁的樹林。
兩人勒住馬,再往前走三里就是絕殺樓的地盤,據說方圓百里之內,連一只蒼蠅都休想瞞過他們的耳目飛進去。
南宮不明與谷流風對視一眼,達成默契,一扯韁繩,準備繼續上路。
「谷流風。」
熟悉的聲音讓谷流風回首,就見一抹身影從遠處疾掠而來,眨眼間便到了眼前,
「忘秋!」以她的腳程沒道理會落到他們後面啊。
「南宮不明,為什麼帶他來這里?」她的眼神流露的是毫不掩飾的質問。
「我想現在我們可以不去了。」南宮不明放松地笑了,老實說他實在沒把握能從絕殺樓全身而退。
「妳不要命了,這樣疾馳狂奔會動到胎氣的。」谷流風從馬上滾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聲音都微微的發著顫。
「你再往前走半里,就會進入天絕地殺陣。」忘秋的唇微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沒有絲毫異樣。
「不是再三里才進入絕殺樓的地盤?」
「江湖傳言可信的話,這世上便不會死那麼多無謂的人。」
南宮不明認同的點點頭,「這倒是。」
「妳去哪兒了?」谷流風又問。
忘秋突然伸手按住胸口,努力平復那股翻騰的惡心感。
比流風眉頭一皺,伸手幫她把脈,臉色當下變得很難看,「妳到底趕了多少路?」
「為什麼不跟他回南宮山莊?」她不答反問。
「不是什麼事我都會听妳的。」
「谷流風,」她咬咬牙,瞪著他,「那我現在就是被你害的。」原本她不必跑這一趟的。
南宮不明在一旁撓著自己的腮幫子。他同意忘秋的話,而且這樣看起來,他的「小泵姑」根本就很在意某個人,否則不會拚了命趕來。
「我不希望每次妳有事都一個人擔。」
「如果你沒有能力幫我分擔,就不要成為我的負擔。」她的聲音很低,低到只有他們兩個人听得到。
比流風扶著她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坐下,低垂的臉上全是內疚與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