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她摔支票的對象是自己的母親,可是龍逸辰的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翹起。穆青衣這種個性的女人,只怕嚇到了他一貫優雅高貴的母親。
「她沒有說什麼嗎?」
她聳肩,「應該是有想說的吧,不過我沒給她機會。」
「我媽傷到你了嗎?」他盯著她的眼楮,不想漏掉她的任何表情。
穆青衣笑了,「你應該問我有沒有傷到你媽吧!」
如果不是盯著她的眼,他幾乎要被她瞼上燦爛輕松的笑容所騙,她眼中一閃而逝的受傷讓他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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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伴隨著讓人恐懼的窒息感……
穆青衣從惡夢中驚醒,渾身被冷汗浸透,雙手緊緊抓著床單捂在胸前。
沒事,沒事,只是惡夢而已,只是惡夢而已……她努力說服安慰自己,卻怎麼也無法抹去童年烙印在腦海中恐怖的一幕……
「青衣。」
「啊!」她下意識地揮手出拳。
龍逸辰捂著被擊中的右眼,驚詫地看著情緒異常激動的她。
「你作惡夢了?」她的臉色是從來沒有過的煞白,身體也不可遏制的輕顫,就像剛剛經歷了生死攸關的事一般。
她試圖擠出一個微笑讓他放心,可是剛剛夢中的情境太過真實,讓她沒辦法勉強自己。
「你壓著我的胸部讓我差點喘不過氣。」她不是指責,只是陳述事實,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事情,讓她害怕跟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果然今天惡夢再次找上她。
「是我?」他聲音微沉。
「當然是你。」
「我的親近讓你作惡夢?」
「沒錯。」穆青衣已經不想再繼續忍下去。這男人即使睡著了,也愛摟著她不放,讓她常常陷入惡夢無法掙月兌。
「這就是你一直不肯同床的原因。」
「對。」
他盯著她足足有一分鐘,然後跳下床,甩門出去。
門被甩上的剎那,穆青衣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倚在床頭。她知道,一直都知道,這個惡夢會伴隨自己一生,她原也不期望自己會愛上人,或者被人愛上的,可惜……
她知道他很生氣,但她不想解釋,那樣陰暗恐怖的過去她不想攤在陽光下,那是她努力忘卻的記憶,既然要忘卻就沒必要再讓別人知道。
也好,始終是不會有結果的。穆青衣的嘴角自嘲的揚起。總不能每次同床都讓他熬夜奮戰,甚至即使是那樣努力她也無法在他懷中安枕,多諷刺!
渾身被汗水浸透,又黏又濕,這讓她很不舒服,只好再去沖澡。
溫熱的水流沖刷過身體,也沖淡剛剛惡夢帶來的驚悚,穆青衣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心跳也不再那麼劇烈。
她這次回尊爵原是抱著讓他厭棄的心情來的,現在似乎達成目的了,可是心卻很痛。
用力甩了甩頭,她告訴自己現在這樣是最好的,所以她應該繼續開心的過往後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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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快樂!
穆昌河擔憂的看著女兒。她這次再來澳洲似乎懷著不少的心事,總會時常望著天邊出神,雖然以前她也常常神游,但是這回她臉上卻似乎帶了些憂郁。
「青衣。」
「爸,要回房去了?」穆青衣回過神,本能的掛上一抹微笑。
「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我能有什麼麻煩,一個人成天待在家里怎麼會惹麻煩上身?」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你也不是一直待在家。穆昌河很想這樣說,可是話到嘴邊還是硬咽了回去。自從在她六歲那年發生了那件事,她就跟穆家的人有了隔閡,就算有事也不會告訴他這個失職的父親。
「今天天氣這麼好,就多在外面待一會,心情好,身體恢復得也就快了。」
「好。」算了,他還是繼續當個胡涂的父親吧。
「爸,我決定在澳洲定居了。」
「定居?」果然有問題。
「嗯。」
「要嫁給羅醫生?」如果是的話,就是在感情上出了問題。
「不,」穆青衣搖頭,「我覺得一個人過會比較自在,況且我也習慣了,如果生活中突然多出一個人來,我可能適應不了。」
還是出問題了!穆昌河心里頓時雪亮。
「上次你匆匆離開,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他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可憐天下父母心。
穆青衣望著天邊,唇畔的笑顯得有些縹緲,「陪朋友散心。」
「散心?」那現在該去散心的就得換人了。
「是呀,她失戀失業加失身,痛苦得不得了,所以就硬拖我這個損友出去旅行散心,還說什麼財去人安樂,現在財是去了,所以她就忙著打工賺錢了,不過我看她倒沒有特別安樂就是。」
看著女兒恬靜微笑的側臉,穆昌河心中暗嘆。似乎無論什麼時候,遇到再悲慘的事,她說話的調調都不會變,再悲苦的事情到了她的嘴里都不可避免的變了調,不知道該不該說她天生幽默細胞過剩?
「穆小姐,又來醫院看父親啊。」
「是呀,羅醫生。」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對話,這似乎已經是他們兩個見面固定的開場白,羅志軒心頭泛起濃濃的無力感。
她在疏離他,他知道,可是卻束手無策。有段時間她似乎給過他親近的機會,可是他不懂為什麼再次來澳洲,她卻在兩人之間劃上了楚河漢界,不再讓他越雷池半步?
「伯父今天還好吧?」
「很好,謝謝羅醫生關心。」
「要不要我推您到那邊坐坐?」
「不要了,有青衣在呢,羅醫生你忙。」他這個父親再胡涂也知道女兒是無心此人的。
羅志軒失落的走開。
「他其實是個優秀的男人。」穆昌河不無感慨。如果女兒能接受的話,無疑會很幸福。
她笑了,「男人不在于優不優秀,重點在于他是不是女人要找的另一半。」
穆昌河了然她一定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就算羅醫生再優秀,女兒都沒辦法再接受他了。
鏡中的人瞼色異樣的蒼白,眼中閃過近乎絕望的神色。
扶著洗手台的右手緩緩撫向自己的小骯,一抹苦澀的笑在臉上泛起。她竟然懷了他的孩子,在她離開他後。
好諷刺!
難道她的命運真的會跟母親一模一樣嗎?
不,她不要這樣,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也經歷一次那樣悲慘的童年。
深吸了兩口氣,穆青衣振作精神,漱口沖去嘴巴里因嘔吐帶來的異味。
回到臥室,她猶豫了一下,終于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羅醫生,是我。」
「穆小姐,這麼晚有事嗎?」
「明天能陪我做個手術嗎?」
彼端的人馬上緊張了起來。「你怎麼了?」
「一個小手術,但是我想讓羅醫生陪我去。」也好趁這個機會徹底斷了他的念頭。
「真的不要緊?」他還是擔心。
「當然,明天早上來接我可以嗎?」
「好。」
「麻煩羅醫生了。」她心有歉意。
「沒的事,能為你服務是我的榮幸。」這是他的真心話。
「晚安,明天見。」
「好好休息。」
「嗯。」
幣斷了電話,穆青衣在床邊呆坐很久。她不會允許自己像媽媽一樣,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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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志軒的大腦依舊處在一片空白中,就那麼呆呆地坐在婦產科的走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