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澀然的一笑,她迎上他冰寒的目光,輕輕地問了句,「認命不好嗎?」
他的唇抿緊,忽地用力將她推開,大步離去。
「他生氣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安雅若有所思的開口。
柳絲雨卻不以為杵,笑了笑,「公主怎麼知道他生氣了?」
安雅的目光落到遙遠的地方,囈語道︰「我自請和親那天,他就是這樣拂袖而去的。」
她心頭一動,「我听說是你跟鳳宰相打賭才會來和親。」
「對呀,我得讓他知道,除了他,天下的人只要我想嫁就沒有嫁不了的。」
「除了他?」
「當然。」安雅回答得斬釘截鐵。
柳絲雨有些迷惑,「可公主剛剛說過一定要嫁給他的啊。」
「就因為他說什麼都不肯娶我,還一直蔑視我,我才恨他的。」說著說著,安雅的神情黯淡了下去,失落劃過眉梢。
看著安雅的神情,柳絲雨在心頭暗嘆。她其實是愛著鳳鳴的,只不過卻自以為是恨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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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綿綿密密的落下來,在湖面擊起一個又一個水花,蕩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柳絲雨已經在湖邊站了很久,從天陰沉沉的時候就已經站在那里,雨由小到大,她連動都沒有動過半分,就好像石雕木偶一般靜立在湖畔。
「娘娘,娘娘……您讓奴婢找得好久啊,瞧您全身都濕透了,快跟奴婢回去換件衣服吧,萬一著涼的話,王爺會責罰我們的。」丫鬟撐著傘替她擋雨。
「傘留下。」很輕很淡的口吻,生恐驚擾了旁人一般。
丫鬟怔住,然後為難的看著她,「娘娘……」
「這雨景很美。」
望著她唇畔的那一抹飄渺的淺笑,丫鬟不再規勸。娘娘心頭其實是苦澀的吧,被王爺那樣喜怒不定、行事狠辣的男人愛上,原就稱不上是什麼幸運的事,娘娘這一路走來所受的艱辛,王府的人都看在眼里,以為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卻又打橫殺出一個大誠國的公主……
「我想一個人再待一會兒,你下去吧。」
遲疑片刻,丫鬟留下一把傘轉身離去。
浙淅瀝瀝的雨聲落入耳中,蕩漾開去,她的思緒也緩緩飄離。
當她回過神來時,冰冷的湖水已沒過她的身體,她張口欲呼,卻讓湖水灌入口中,頓時作聲不得。
她快死了嗎?
卓飛揚負手站在岸邊,冷冷的看著在湖水中載浮載沉卻沒有發出呼救聲的人,面無表情的道︰「真的這麼想死嗎?」
看到那抹立在湖邊的頑長身影,柳絲雨目中閃過驚駭的神情。他想害死她嗎?
「王……爺……」灌進口中的水愈來愈多,原本露在湖面的雙手也慢慢向下沉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原本站在岸上冷眼旁觀的卓飛揚跳入了湖中,飛快的游向逐漸滅頂的她身邊,用力托起了她,向岸邊游去。
「嘔……」湖水從她的月復部被擠壓出來,她痛苦的蹙緊了眉頭。
「還想再死一次嗎?」冷冷的問話傳入她的耳中。
「我沒有要死……」反倒是他差點害死她,不用證人她就可以百分百肯定方才就是他推自己下水的。
「你明明就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她甩開他拍撫著自己背部的大手,眼神帶了些譏誚,「王爺要一個人死,向來是不需要什麼理由的。」
「真的沒想輕生?」
「王爺不是已經認定了我要尋死嗎?」
卓飛揚的眸底閃過一絲尷尬,嘴上卻冷笑依舊,「你在生氣嗎?」
「我哪里敢生王爺您的氣。」
「下這麼大的雨為什麼不肯回去?」
「這樣的雨天不是最適合跳水尋死嗎?」
很好,她是存心挑釁了。卓飛揚微微眯了眼,「你已經躲我五天了。」
「沒有。」這男人實在太習慣誣賴她了!「是王爺不許我去打擾您跟公主相處的。」近幾日他一直陪著公主,不曉得在打什麼主意。
「吃醋了?」
「王爺希望我吃醋嗎?」她不答反問。
他望著她,她也直直回望著他,良久之後,他有些惱怒的別開眼,恨恨地道︰「明天我們就啟程。」
她詫異的揚眉,「我以為王爺不打算送公主回去了。」
「這便是你這幾日躲我的原因了?」驀地,他的心情開始飛揚。
「王爺多慮了。」她只是有一件事拿捏不定,需要仔細考慮清楚罷了。
「那本王倒是非常好奇,你這幾日為什麼會時常沉吟呢?」
「王爺不是整日陪在公主的身邊嗎?」她驚訝的掃了他一眼。
卓飛揚嘴角噙著幾許得意與愉悅,「原來你很清楚我在做什麼啊。」令他心情大悅的是,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點猜忌的痕跡,她的信任讓他整個人頓時變得輕飄飄起來。
「就如同王爺清楚我在做什麼一樣。」她雲淡風輕的回答。
他真是愛極了她這隱含著淡淡挑釁的語氣,伸手撫上她略顯蒼白的臉,「只要你不是想以死擺月兌我……」後面的話他在心頭補齊——不論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介意。
柳絲雨怔仲的望入他兩泓無底深潭般的眼眸。這男人是在向她告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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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報復……咳咳……這絕對是報復……」
原本嬌艷動人、精力旺盛的安雅靠坐在軟枕之上,一臉哀怨的向坐在床畔的人控訴。
濃郁的藥味飄散在房內,讓前來探病的柳絲雨也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頭。
「王爺不是已經請太醫來過了嗎?」
「就是吃了他請太醫開的方子,我才會愈來愈嚴重的……」安雅握緊了拳頭,「他在報復我。」那個雞腸鳥肚的王爺跟鳳鳴一樣沒有風度。
一抹恍然大悟閃過眸底,柳絲雨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幾日都是王爺盯著你喝藥的?」難怪他像變了個人似的,對公主突然關懷備至起來。
說到這個,安雅就愈發咬牙切齒起來,蒼白的臉色因憤怒而染上幾許異樣的紅暈,「難道金盛皇朝的人都是拿藥當飯吃的嗎?」
「你的身子不要緊吧?」柳絲雨擔憂的梭巡她的身子。王爺這樣會害死人的,才幾天不見,活蹦亂跳的一個俏佳人就成了這般病懨懨的模樣。
安雅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憐兮兮地望著她,「姊姊,我要回家。」話落驀地放聲大哭。
看著哭得淚人似的她,柳絲雨心中長嘆。現在才後悔,真的有些晚啊!
「王爺已經決定明天啟程了。」
哭聲戛然而止,安雅驚喜莫名的抓住她的手,「真的?」
「真的。」
「你的手好燙啊……」安雅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抓住的手溫度高得異常,再向她的額頭一探,不由得驚呼出聲,「姊姊,你發燒了——」
「砰」的一聲房門被人踢開,她只覺眼前一花,床上已多了一個人。
看清來人是誰,安雅驚得尖叫起來,「卓飛揚——」
「真的發燒了。」他的臉因觸模到她發燙的肌膚而倏地變冷,「病了為什麼不說?」
「是嗎?難怪我覺得有些熱。」
「柳絲雨……」他狠狠的瞪著她,「本王不會說對不起的。」
「王爺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嗎?」
「你——」他為之氣結。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安雅不解地打量著兩人。
「本王不是讓人熬了姜湯給你嗎?」
「妾身換好衣服就來看公主了。」
他不再跟她廢話,直接伸手打橫抱起她,疾步向外走去,然後安雅就听到門外響起他壓抑著怒火的命令,「去把扁太醫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