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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征坐在書房里,听著方小侯的回報。
「沈小姐說,她沒有雇人監視王爺。」
他不置可否。
方小侯又道︰「沈小姐說,你的情況,是她每天坐在樹上,留意你出府進府的時候看到的。」
李文征還是不說話,只是眼皮略抬,目光掃了他一圈,視線落在他手里提著的禮盒上。
方小侯立刻把禮盒推到他手邊,「這個,是沈小姐最後一次送給你的禮物。王爺,沈小姐畢竟是相府千金,又是一片痴心,你就收了這──」
話沒說完,李文征伸手接過。
方小侯傻掉了。回王府的路上,他準備了滿月復的說詞,打算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王爺收下禮物,沒想到話題剛剛起了個頭,王爺就被說服了?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李文征又瞥了他一眼,他終于反應過來,干咳兩聲,「王爺沒事了吧?沒事的話我就告退了。」
李文征透過窗欞往外看,確定方小侯走遠了,附近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他才動手拆禮盒上的緞帶。
放在左邊的是一只紙鶴,放在右邊的是一個細長圓筒形的奇怪物品。
他拿起那個奇怪圓筒,大約一尺半長度,上細下粗,兩端各瓖了一塊透明琉璃。
研究了半天,不得要領。他又拈起紙鶴,拆開。
這次上面沒有寫字,畫了兩幅小小的圖。
第一幅畫的是清晨,啟明星升起東方,一個胖胖的女圭女圭坐在大樹頂上,手里抓著一只圓筒,向西邊遙望,那里一個男子正走出大門。
第二幅圖畫的是夜晚,月亮從西邊升起,還是那個胖胖的女孩坐在大樹頂上,手里抓著一只圓筒,向西方遙望,西方的大門前,一個男子正走進門。
李文征沉思了半晌,再次拿起那只奇怪的圓筒,學著圖像中女子的姿勢,將圓筒湊近眼前,往窗外望去。
遠處的圍牆倏地拉近,仿佛被移動到眼前。
他吃了一驚,放下圓筒,卻見圍牆好端端的立在二十丈之外。
他又試了幾次,恍然明白,這圓筒可以清晰望見遠處的景象。
他又低下頭,去看彩紙上的圖畫。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在窗前坐了許久,李文征把紙鶴按原樣折好,與望遠鏡一起放回禮盒,站起身,打開博古架暗格,把禮盒放了進去。
原本被各種顏色精致禮盒塞得滿滿的暗格,現在變得空蕩蕩的,只有淡淡糕點芳香,還縈繞在書房里。
第六章
戶部那樁舞弊賣官案牽扯眾多,又花了一個月才結案。
這段時間,李文征忙得昏天黑地。等他終于空閑下來,這才發現,他已經成了人人聲討,「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嘖嘖!」皇帝在御書房對他說︰「老五啊,平日你也算是潔身自好,怎麼能這樣對人家沈相府的千金呢。沈丞相氣得病了一場,因為你的關系,連著幾十天都沒有給朕好臉色看了。」
他的臉色微微發青,隨即恢復正常。
「臣弟最近都忙著辦案,沒有注意到流言,臣弟對沈小姐……並沒有始亂終棄,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皇帝模著下巴,「誤會?那可要好好澄清澄清。朕听說,沈小姐為了你茶飯不思,可是瘦了一大圈。」
李文征愣了下,點頭道︰「臣弟知道了。」
陪皇帝用過午膳,下午在御書房對奕,李文征史無前例的連輸三盤,連皇帝都嫌棄他今天棋藝大失水準,下得不過癮,提前放他出宮了。
他心神不寧的回康王府。
馬車轉了道彎,進了長街,這條街上總共只有三家府邸,東邊是沈相府,中間是定國將軍府,西邊就是康王府。
沈丞相和康王爺最近關系不太好,就連車夫都知道,很自動的避開沈相府,走小路轉進長街,從定國將軍府門前過。
李文征掀起車簾,隨意瞥了眼定國將軍府。朱紅大門,石獅蹲坐兩邊,一切還是原樣。
正要放下車簾,又看看外面,忽然覺得有哪里不對。
他忍不住又左右看了幾眼。
「咦?」他指著定國將軍府大門,「這將軍府的匾額怎麼沒了?迎淳,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迎淳在馬車外道︰「回王爺的話,定國將軍準備告老還鄉,听說已經先把宅院給賣了。」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賣給哪家大人了?」
迎淳咬牙切齒回著,「定國將軍原本是想賣給兵部張侍郎,價錢都談妥了,誰知道沈丞相半路插進來,用兩倍的價錢,硬生生把將軍府給搶下!以後我們出入王府都要從他門口經過了,而沈丞相的府邸苞我們的康王府就只隔一堵牆了!」
听到最後那句話,李文征登時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一陣大咳。
說起這件事,迎淳就憤憤不平。
「沈丞相搶了這座宅子,肯定沒安好心,誰不知道沈丞相看王爺您不順眼?管家昨天說了,以後要在康王府的圍牆邊加派五十個侍衛,日夜巡邏,防止沈府從對面扔毒蛇投毒藥過來!依奴才看,與其等他們下手,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搶先把毒蛇毒藥投到圍牆對面去!」
李文征按了按額角,「你們鬧夠了沒有?鬧夠了都給我回去歇著!」
用過晚膳,天色很快黑了,到了就寢的時間。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自從那次收到望遠鏡和圖畫,他就知道,自己錯怪了她。
但禮盒已經全部退回去了,又怎麼能再要回來?
心里存了愧疚,就連出入王府都避開沈府大門,後來索性埋頭于公務,心里想著,等過了這一段時間再說。
結果被人罵負心薄幸始亂終棄,也只能苦笑。
如果真是事實也就罷了,可是他什麼也沒有做啊!白白擔了個罵名。
包想不到,現在兩家居然毗鄰而居。
只隔了一堵牆啊……
在床上躺了兩個時辰之後,他可以確定,自己今夜是徹底失眠了。
索性披衣起床,在王府里走動,散散心。
結果就走到圍牆邊。
一邊沿著圍牆走路散心,一邊猜測。沈府在東邊,唔,東邊這麼一大片圍牆,把兩邊宅院隔開的究竟是哪堵牆?
不知不覺,越走越遠,越走越偏,走進了東院,東院東邊的小花園,小花園東邊的小池塘,小池塘東邊的小庭院……
小庭院東邊,是一片荒蕪的草地,也許是因為實在太偏僻,荒草茂盛一片,看來有幾年都沒有人修整過這個庭院了。
進了小庭院,往前就是一堵牆環住周圍,再沒有別的路。
李文征覺得很丟臉。原來王府里還有這麼多他沒有去過的地方,而他居然會找不到兩家府邸在哪塊區域相接。
燈籠里的蠟燭已經燃到盡頭,燭光搖晃幾下,熄滅了。
周圍一片闃黑。
他擰眉。現在他是孤身一人,站在黑暗的廢院之中,如果有仇家盯住他,這里可是個刺殺的好場所。他立刻轉身往回走。
突然間,一聲女人的尖叫,穿遇他的耳膜,劃破寂靜的夜。
「啊啊啊──」
他閃電般的轉回身,抬頭,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一顆腦袋架在牆頭。
依稀是個女人的腦袋,出現在三丈高的牆頭,竟然還在上下晃動。
這麼漆黑的夜,這麼詭異的場景,冷汗從背後緩慢滲出。
短短時間之內,無數山精鬼怪的傳說閃過他的腦海,他的手按住袖中匕首,擺出防御的姿勢。
圓月從一片濃雲之中露出,霎時間,附近景物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