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著手放下竹簾,她立刻轉身拉住董叔的手,滿臉哀切,淚眼汪汪。「董叔,求求你了!他已經知道我在這里了。你用任何辦法都可以,幫我去擋住他!他……他和我不是金錢上的債權關系,他是跟我有仇,很深很深的仇!如果見面,他會殺了我的!千萬不能讓他見到我啦!」
董叔大張著嘴巴,在還未回過神被推到竹簾外。
「百般無奈地回頭瞪了竹簾內的人一眼,他硬著頭皮走上前去。「那個……啊,先生你好,本人是這間店的老板,呵呵。」
看著窗外的男人回過頭來。
就如喬治說的,是個相當俊帥的東方男人,在深秋陽光的映照下,整個人仿佛在發著光。
他,擁有罕見的俊美容貌,表情卻是相當冷淡。
「我想見的,是貴店的茶藝師。」
他的聲音很平和,一口標準的英倫腔、無懈可擊的貴族式語法。
使用的,是命令式的祈使句。
董叔愣了幾秒鐘,這才甩掉听從他命令的想法,按照準備好的台詞開口。
「很抱歉。茶藝師今天身體不舒服,已經提早下班了,我會把您的贊美原對不動轉達,她會很高興的。」
「她?」男人輕笑了聲。
董叔懊惱的恨不得甩自己兩記耳光。真是昏了頭了,居然月兌口而出一個‘她’,暴露了茶藝師的性別!
男人放下茶杯,直截了當的說︰「我找方雅洛小姐。」
董叔沒有回答,目光悄悄瞥向店門外。
但見兩個保鏢模樣的健壯男人,一左一右守在茶樓大門兩側,完全堵死出路。
他的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又偷瞄向吧台一眼,喬治也隱約感覺到氣氛不對,緊張地移動兩步,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吧台前面。
剎那間,董叔的腦海里浮現出無數種可怕的聯想。
面前這個氣勢迫人的年輕男人,是……黑道大哥?賭場大亨?追魂殺手?
想當初在街上遇到方雅洛,她一個人拎著大皮箱,站在紐約的街頭,滿臉茫然看著周圍陌生的街景,一副舉目無親的可憐樣子。
她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怎麼會去得罪了這種人物?而且竟然在躲藏了兩年之後,還被他們一路追殺,連逃到了美國都不放過!
想到這里,董叔怒從心頭起,往前跨了半步,拉起袖子露出粗壯手臂,示威性的重重拍上桌子,中氣十足的大吼。
「小子你听著,不管你是哪條道上的,想要找方雅洛的麻煩,先從我董叔的尸體上踏過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外,又抬起頭,看了看滿臉憤慨的他。
「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
他拿起手機,撥了一串號碼,輕聲說了幾句話。
餅了幾秒鐘,門外一名保鏢便拿著一只大信對走了進來,恭敬的遞給他。
他打開信對,從里面抽出幾張相片,放在董叔面前。
董叔警覺的盯著他的動作,遲疑一下,拿起最上方的一張相片。
看著看著,他的臉上漸漸浮現出迷惑的表情。
相片中的人正是方雅洛,她坐在秋千架上,開懷大笑著。從相片的角度判斷,顯然是她抓著相機,鏡頭對著自己拍攝的,而坐在她身邊,對著鏡頭微笑的男人,分明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董叔愣了愣,又抓起其他的相片,一張張的翻看。
全都是方雅洛和面前這個男人的合影,每張相片里,兩個人都是極親密的坐在一起,方雅洛有時對著鏡頭大吐舌頭,有時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還有一張是她抓起湯匙哈哈大笑著,強行把一匙蛋糕塞進他嘴里。
董叔看完相片,心里驚疑不定。
「你和雅洛到底是?」
「戀人。」男人輕聲說著,收起相片。「不過我們之間有了些誤會,雅洛不肯見我,竟然一個人跑來美國。我在台灣找了她很久,最近從朋友那里得到消息,所以跑來紐約找她。」
董叔嘖嘖嘆了幾聲,看到面前年輕人沉靜的神色,心里已經相信了大半。他回過頭去看向吧台。
吧台上方伸出一根縴細手指,拚命的左右搖晃,仿佛可以听到方雅洛大喊,「NO!NO!NO!」
董叔遲疑著,欲言又止。
男人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本人姓康。雅洛這兩年來,承蒙董先生照顧了。」
「喔,原來是康先生,幸會。」董叔客氣的接過名片,念道︰「康氏集團董事長,康遠銘……康遠銘」
他大驚失色,手一抖,差點抓不穩名片。
「你、你就是康氏的大老板?那個……那個康遠銘?」
康遠銘笑了笑,「是我。這次推掉一筆生意,才空出兩天的時間來紐約,希望董先生通融一下,讓我見到雅洛。」
董叔抖著聲音說︰「你、你請稍等。」隨即小跑步回吧台。
「方雅洛,快點給我出去見他!」他用力把方雅洛從擋板後面拖出來,「康先生在外面等著呢,不要讓他等太久了。」
方雅洛抱著桌腳,死命不肯出去,「救命啊!我不要去見他!」
董叔惡狠狠的拖著她,沿路拉扯著,嘴里還在不停的教訓她。
「沒見過你這種傻丫頭!那可是康氏的大老板,幾百億的身家,多少女人倒貼還貼不上,你居然不要!他隨隨便便給你點好處,你就一輩子享福不盡了,哪會像現在,還要在茶樓里做苦工?」
她立即慘叫,「總之我不要去見他!董叔,他真的跟我有仇啊!」
他冷嗤,「年輕人談情說愛,有仇個屁!人家辛苦找了你兩年,還特意追到紐約來,你知足吧!」
把方雅洛一路拖到康遠銘的面前,董叔豪氣的拍著胸脯說︰「我把人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說完便用力把她推過去。
方雅洛猝不及防,一頭栽進康遠銘的懷里,鼻尖充斥著熟悉的淡淡男性古龍水味,她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抬起頭,迎面看見那雙純淨黑色的眼眸,就在彼此貼近的距離,沉靜的凝視著自己。
呆滯了一瞬間,她才像著火似的跳起來,慘叫,「救命啊!」拔腿就往門外跑。
康遠銘安靜的坐在原地,又啜了口茶放下茶杯,說︰「別鬧了,雅洛,過來。」
她逃跑的動作頓時僵住,過了幾秒鐘,她回過頭來,看向坐在窗邊的他。
他的聲音並不大,然而,听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口中被念出來,卻有某種奇異的感覺從心底萌生,酥酥麻麻,從頭到腳就像通了電似的,全身都在微微震顫。
真是悲哀,都過了兩年,竟然還是對他毫無抵抗力。
康遠銘用眼神作無聲的催促,她在原地躊躇片刻,這才低著頭,乖乖的走回他的身邊坐下。
他伸手把她拉進懷里,方雅洛微弱微微掙扎了下,但很快被壓了下去,她只能僵硬的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手指撫過她的頭皮,指尖有點涼,引起她身體一陣本能的戰栗。
他隨手抽掉她後腦的發夾,烏黑柔滑的長發傾瀉而下,垂過肩頭。見狀,他滿意地笑了。
「頭發長了很多。」
「嗯。」她小聲應著。
有力的手臂攬過她的腰,圈量了下。「瘦了,這兩年沒有吃好嗎?」
「還好,只是有點不習慣西餐……」
他點點頭。「回台灣以後,很快就能養回來。」
聞言,她的肩膀又顫了下,抓著他的衣袖,結結巴巴的說︰「回、回台灣?」
「有問題嗎?」他的語氣很平淡。
她艱難的吞了口口水。「我還沒有買機票,還沒有通知台灣的朋友,還沒有付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
「坐我的專機回去,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有人會打理的。」他阻斷她的種種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