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地行禮,「早上打听到消息,說風之團前幾日在明山意圖襲擊景風御,卻被軫雀擊潰,幾乎所有的人都當場喪命。」
「幾乎?」少女的眼楮閃了閃,在昏暗的燈下如清冷月光。「也就是說,還是有人逃月兌了?」
「是。現場沒有發現風之團首領的妹妹,雲笙的尸體。據我們推測,很有可能雲笙沒有參加襲擊,又是女性,所以軫雀放過了她。」
名叫夕若的少女點了點頭。
「集中所有的力量,追查雲笙的下落。傀儡藥劑從幽國宮廷泄漏到境外,風之團的嫌疑很大,這條線索絕不能放過。」
「是。」翰明回答。遲疑了一下,他又說︰「除此之外,王派人快馬送來了急令,措辭嚴厲,催促大人三日之內得解決這件事,回返王都,否則嚴懲不怠。」
「三日?」夕若的聲音滯了滯,輕微地嘆了聲,「王等得不耐煩了,看來我們得加快動作才行。」
「可是……我們的人手不夠,又不能引起景國的注意,只能暗中行事。這樣一來,速度就更慢了!」翰明遲疑著,「夕若大人,您可以面謁王上,可否請王上寬限幾日……」
「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少女沉下了音調,听起來冷冰冰的。
「王的命令,從來沒有人可以更改,我也不行。」
「臣知道了。」他不再猶豫,迅速地躬身退下。
這個時刻的大廳更熱鬧了,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所有的客人開始輪番向景風御和軫雀敬酒。
窗玻璃反映出金碧輝煌的大廳,幾個大臣歪歪斜斜地舉著杯敬酒,一杯酒還沒有喝完,自己就砰地醉倒在地上。
景風御面不改色地喝完了一輪敬酒,還覺得喝得不過癮,自己盛了好大一杯烈酒去灌軫雀。
扶著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的軫雀,他笑得好不得意。背後悄悄做了個手勢,身材龐大的禮儀大臣和政務大臣便站過來,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他抱起軫雀悄然退場,醉倒的她攬住他的脖子,酡紅著雙頰,笑得極為動人。
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兩人的夕若,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移開了視線,依舊對著窗外出神。
第七章
當夜宮廷傳出消息,以風的速度傳遍王都,隨即迅速擴大到全國。
最新的版本是這樣的——
陛下和軫雀將軍互相傾慕,然而,生性羞澀的兩個年輕人一直沒有機會表白。
終于,在這次的舞會中,兩個人在陽台傾訴心曲。軫雀將軍當場靶動地哭了,和陛下許下終身大事。陛下隨即抱起他的新娘,告知在場所有賓客……
「多麼動人啊!」廣大善良的民眾們驚嘆著。
「多麼幸福啊!」少婦們抹著眼淚道。
「多麼浪漫啊!」少女們眨著夢幻星眼,羨慕地說。
全國各地的武館立刻增加了很多年幼的女學生。她們異口同聲,要練成軫雀將軍那樣高強的武藝,然後游歷全國,找到她們心中的白馬王子,保護她們的白馬王子,直到生生世世。
但事實證明,真相跟傳說往往是截然相反的……
「混蛋!卑鄙的家伙!下流無恥!」
軫雀被銬在床上,亂踢亂罵了一個上午,委屈得眼淚往下撲簌簌地直掉。
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家伙就貼在她身上,兩只手臂環著她的腰,長發散亂地垂落在她的胸膛,頭枕著她赤果的肩頭,睡得正香。
仿佛在睡夢中被驚擾了似的,他含糊地抱怨了一句什麼,聲音听不清楚,然後就像平常那樣,臉在她的下巴肩頭四處蹭了蹭,找了個更舒服的地方,頭一歪,繼續呼呼大睡。
「景風御,你這個混蛋!你的口水滴到我臉上了!」軫雀氣得破口大罵。
昨天是她所度過最糟糕的一天!她被這個家伙騙了一次又一次,手被銬住就一直沒放,晚上又被賓客們灌得大醉。
醒過來的時候果然在床上。
整整一個晚上,該做的都做了,該吃的也都吃乾抹淨了。她從小練武,練成了一副結實柔韌的身體,這時候腰腿居然都隱隱作痛,也不知道昨夜被折騰到什麼程度。
軫雀罵了一個上午,累得直喘氣,外面都沒有侍女進來看一眼。
不必說,肯定是她的陛下特意吩咐的。
她恨恨地瞪著身上那個可惡的家伙。明明人還沒醒,他的那個東西居然聳了起來,直矗矗地頂著她。
低低罵了一聲,她難堪地往旁邊挪了挪。那副精巧的手銬,早就從景風御的手腕上解除下來了,卻銬上了她的兩個手腕,中間的細鏈子還在床頭柱上細心地繞了兩圈。這樣一來,她可以動彈的幅度實在很小。
左邊挪挪,不行,往右邊挪挪,還是不行。景風御趴在她身上的姿勢就像一只八爪章魚,怎麼都甩不下來。
包糟糕的是,身體與身體磨蹭著,她竟不由自主地燥熱起來,細微地喘著氣,額頭上即刻布滿一層薄薄的汗。
軫雀恨恨地又罵了一句,無奈地想。算了,他自己總能醒吧。
不經意地垂下眼,景風御的眼楮竟然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正亮晶晶地盯著她看。
見她注意到自己,他露齒一笑,「早啊。」
被他嚇了一大跳,她本能地說︰「早,陛下——」忽然又想起他昨天的種種事跡,心里氣得一陣發悶,忍不住又加了句。「混蛋!」
「這個混蛋已經是你的丈夫了。」
景風御笑咪咪地回答,手指不老實地四處模索著,按住粉紅挺立的,順勢低下頭,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軫雀立刻倒抽一口冷氣,「你……你……」
她臉上熱辣辣的,仿佛三個太陽同時烘烤著她可憐的神經。
「你放開我!」她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不甘願地扭動著手腕,「你昨天明明答應給我鎖匙的,你還用了你們祖先的名譽起誓!」
「我一解開,你就會逃走了。」景風御小聲地說。
他伸出手,替她揉搓著被銬住的手腕。
明明是被他銬住,手腕淤血也是他害的,但他這麼小心翼翼的動作,好像極為害怕傷到她似的。
軫雀心里一陣酸楚,扭過了頭,「這麼說,你是要一直銬著我了?」
「怎麼會呢?」他捧起她的臉,「只要你答應我,下午陪我去神木池祈禱,我立刻放開你。」
「神木池」三個字一傳入耳朵,她渾身一個機伶,立刻激烈地掙動起來。「我不去!就算死也下去!」
「為什麼?」景風御按住她的手臂,他就在她的正上方,晶亮的眼楮正對著下面的她,「歷代所有的王後都必須去神木池祈禱,接受神木的祝福。你為什麼想要逃避呢?」
軫雀扭過頭去,不說話。
「小烏鴉,你真的很別扭耶……」他嘆了口氣,松開箝制的手,「明明舍不得離開我,卻還是扭頭就走。被我抓到了,明明不討厭我踫你,卻哭得淅瀝嘩啦的,現在又不肯去神木池……」
突然湊近軫雀,兩人的臉幾乎貼在一起了。
他很認真很嚴肅地道︰「我說,你不會是用過我就想丟了吧?」
軫雀盯著他呆了半分鐘,然後猛地扶住床頭,一陣劇烈的嗆咳。
「你……你……」她被嗆得話都說不完整地瞪著景風御,「誰想用你!明明是你趁我喝醉了,動手動腳。如果我昨夜清醒,你別想踫到我!」
「為什麼呢?為什麼呢?」景風御眼淚汪汪地抱住她,「這麼多年了,我對你的心意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你的心為什麼還能這麼硬?」
「不是我心硬,是我……我不能……」軫雀的目光掃過自己赤果的手臂,猛地想起現在的情況,氣得閉了嘴,扭過頭去。